景恕怒道:“雨化田,你夜半时分,潜入顾少棠的府邸,到底意欲何为?”
池水很冷,景侯爷的眼光也很冷,冷得风里刀觉得自己脑子都冻成了一整坨,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哪怕他是滑不留手机变无双的风里刀,用这样一小块一小块的脑子想出一个通顺合理能解释目前状况的完美理由,实在是不可能事。
景恕又道:“就算你是西厂厂公,有皇家的特许可以稽查百官。可顾少棠不过几天前才夺下状元,哪里会有什么罪过?就能劳动你厂公大人深夜亲身到此?”忽然想起一事,神色更怒:“莫不是昨日鹰扬宴,少棠当面拒了的结拜之邀,你怀恨在心,挟私报复,今夜到此专门为网罗罪证而来?”
风里刀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痛觉已经消失,变成了麻木,景恕似乎在极远的地方说话,恍恍惚惚听不大清楚,只是机械的:“啊?”了一声。
景恕面容越来越冷怒:“今夜之事,老夫绝不善罢甘休,纵然是闹到陛下面前,你雨化田也须得给景恕一个说法,若你拿不出顾少棠的犯错的罪证,今日之事就是你的罪证”他想顾少棠鹰扬宴得罪了这狠毒的西厂厂公,日后必然遭他报复,不如借这个由头,师出有名理直气壮的找皇帝朱见深问罪,直接掀掉他,为顾少棠除了后患,凭着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和跟皇家的关系,‘雨化田’又是有错在先,皇帝就算不乐意,也很难保下这西厂厂公。
对身后侍卫一挥手:“你们去把雨厂公‘请’上来,带到锦衣卫的诏狱去,‘请’他跟马指挥使分说明白,为何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新状元府中”顿了顿又道:“听闻雨厂公武功卓绝,不过量你也不会蠢到在老夫面前公然拒捕,坐实罪证吧?”
旁边伸过一双白皙的手,把他手臂握住了,却是顾少棠。顾少棠嗫嚅道:“侯爷,这雨化田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既然没有真凭实据,定不了他的罪,只怕会惹龙颜大怒,不如就算了吧,” 她见风里刀冻在水中,脸色越来越青,早就暗自着急,此时一听景恕要把人带去诏狱,如此数九严冬,这个身无内力的小混混,带着这一身的冰一身的水,只怕还没见到马德彪,就早已冻死了。
景恕看她一眼,暗道:“孩子,你可不懂朝中权利倾轧的险恶,一念之仁纵虎归山,难免有一日丧于虎口。”只是说:“少棠,你不要插手,此事我主张。”又一挥手,几个侍卫走到池边就要拉风里刀。
顾少棠一颗芳心就如同火上焚油中煎一般,慌乱无已,心想那个武功不错的牛大档头平常跟风里刀形影不离,危急关头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情急无奈之下,只得道:“景侯爷,我...我时才忘记了,今夜是我请雨厂公过府叙谈的,”
景恕看着顾少棠,沉声问道:“真的?”
顾少棠知他心中失望,但此时唯有先救下风里刀再说,只是咬唇不语,点了点头。
景恕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少棠,你执意要结交此人,我也不阻拦,只是阉党狠毒,你要多加小心。”几步走到池边,一拎风里刀已经挂了冰凌的绣金衣领,将他生生从池水中扯高了尺余,缓缓说道:“百官怕西厂,天下人怕你雨厂公,我景恕可不怕。你若诚心跟少棠相交还则罢了,若你敢动歪心思用诡计害她,不妨试试是你厉害,还是我景某厉害。”他声音很轻,却如龙吟海啸,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冻得神志不清的风里刀连连点头,顾少棠在旁听着,心想平日都觉得雨化田成熟稳重心机深沉,可跟这景老爷子一比,只怕他都变小孩子了,更别说风里刀。
景恕说罢,侧头对顾少棠道:“你不必再送我,先把他救上来吧。”带着手下侍卫人等,径自去了。
眼看队伍走的干净,只露出站在他们身后的青衣身影,正一脸不屑看着池边的风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