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招被逼得退了三次,牛得意已经看出了陆金的武功纯系刚猛一路,灵巧不足,轻功也不过尔尔,眼下他兵刃上虽不占便宜,但仗着轻功高强,变招灵活,定然是又胜无败。
只见陆金如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牛,猛力冲杀,东一杵西一杵,打的红毡之下青砖碎了无数,牛得意身影翩翩,急退急趋,巧招迭出。陆金的打法虽然看起来站上风,但人的劲力总有穷尽,堪堪过了百招,他手中铁杵的速度,已然慢了下来,但念着东厂和曹云钦的脸面,也在勉力支撑。可眼看牛得意身形飘忽,招数沉着,不由得心急。
一挺铁杵,狂打急攻,眼看若是牛得意使剑架住铁杵,就能趁机获胜,却每次都避开,陆金也久临战阵,悟到牛得意手中兵器吃亏,当即大喜,招招都朝牛得意手中长剑砸去,心道只要砸断你手中之剑,就算你不输也是输了
陆金眼看牛得意剑招中一个破绽,铁杵倒甩,当即剑杵相撞,那戏班中的道具剑,就如同麦秆一般,应力而折,寸寸而碎。陆金刚想大叫“我胜了”,却陡然发觉,一直修长冰冷的手,已经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牛得意面色沉静如冰湖,手中剑柄轻轻一松扔在了地下,左手下移,揪住陆金领口猛的一扯,将陆金的绿色飞鱼服前撕了尺长的口子,露出了里边黑黝黝的胸毛。 这次收拳肃立,对陆金一供手,微笑道“陆兄,承让了”
原来他已经知道兵刃上取胜无望,买了个破绽,将陆金的注意力引到如何击断他手中长剑上,他不但剑法精通,擒拿格斗也是一流,果然陆金中计,虽然成功断了他的剑,但同时也被他扼住,大为丢脸。
陆金呆立当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颇为惭愧。
曹云钦坐在下边,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风里刀倒是左顾右盼,大为得意。
宪宗哈哈大笑道“二位千户果然武功了得啊,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过还是牛千户略胜一筹了,今日真是颇为精彩”太后看的眉花眼笑甚是高兴,遗憾道“确实如此,只是怎么这么快就比完了呢?”
那个湿漉漉凉飕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千户们功夫虽高,但总比二位厂公差的远”林芳脸上带着柔美的和蔼微笑,眼光扫过风里刀,风里刀就觉得自己被他扫过的皮肤就想被毒蛇舔过一样,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林芳继续道“素闻雨厂公的醉雨三刃剑,天下无双,可惜未得一见。”又转头看曹云钦“曹厂公恐怕颇有不如呢”
曹云钦的脸色由红转黑又转白,每个毛孔都吐着怒气,似乎马上要爆炸一般,当即拍案而起,怒瞪风里刀:“曹云钦愿意向雨厂公请教几招。”
太后喜道:“哀家以为天下的刀剑都只有一刃,竟然还有三刃的?雨卿家快点试来我看。”
风里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本来都以为平安度过,怎么绕了一大圈又回到最初的处境了?今天就应该是他的死祭不成?看一眼老娘娘腔林芳和老寡妇太后,心下恨极:老子变了鬼第一个来抓你们两个老妖怪。风里刀也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见缝就钻是他拿手好戏,眼下情形,是能拖就拖,站起身来拱手道“禀太后,臣来赴宴,不曾带得那醉雨剑,不如改日....”
太后的老脸笑的像朵菊花:“不妨的,哀家和皇帝等你和曹厂公去取趁手兵刃就是。”
风里刀心中一动,口中答应,披起鹤羽大氅,跟曹云钦一起出了南华厅,分左右而行。
比武告一段落,各位贵客又三三两两开始闲谈吃酒,等着二位厂公返回,开始一番新的热闹。太监们撤了热菜,又换上精致各色果品点心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曹云钦已经回来,手指一柄碧绿长剑,也不入座,只站在红氍毹黑着脸色等着。一身要找人拼命的煞气。
厅门开处,金缕官靴声音橐橐,落足却是极轻,黑色蟒袍奢华,曳撒飘飘,西厂厂公面色如玉,目朗神清,手中执着一物,由黑绸包裹。
牛得意几步迎了上去,“督主”,那日从诏狱胡同救他,牛得意对自家督主的功夫就心中有数,眼看今日危难时刻,他心中打定主意,自己直接先跟曹云钦动上手,性命相搏总能伤得了他,那就曹就无法跟督主再比,至于自己的下场如何,那也顾不得了。
厂公大人面色闲适,低声道“牛得意,你下去,这里没你事了。”声音清冷寒峻,牛得意全身一震,皱眉凝视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无声退开。他闲庭信步般走到红毡中央,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扫过曹云钦,曹云钦心中打了突,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嘴角勾起一抹绝色的浅笑,手中黑绸无声抖落,银光一闪,三刃剑凌空而起,翩若惊鸿,在空中飒飒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