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首看着湖边的水面,一个一个不断的涟漪将水中的影子冲得模糊,然而那一团一闪而逝的白色,仍让我分辩出了什么。
我抬起头来看着天空招手,白隼果然应声长鸣,然后疾冲降落,站在我的肩膀上。
白隼长得这样重,我的肩头已经撑持不起了。就在我准备将它放下来的时候,白隼展开了双翅,将我的身子罩在它的羽翼之下。
白隼是不怕雨的鸟儿,雨水落在一根根坚硬的白色羽毛上,便即滚落。白隼的翅膀像是一把巨大的叶子一样的雨伞,雨水则从周围如线滴落,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不用看我也知道,是纪云琅来了。
白隼扑棱棱地飞开,扑扇翅膀的声音里,是纪云琅的声音悠悠传来:“外面雨大,回去吧。”
我正想着该要如何回绝的时候,身体忽然颠倒了位置,轻飘飘地离地而起。
下一刻,我已经被纪云琅打横抱了起来。
甚至,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打伞的内侍。
我缩在纪云琅的怀里,濡湿的衣裳终于让我感到一阵寒意。纪云琅神色冷峻地说道:“自己撑着伞。”
那内侍果然将伞递在了我的手里,于是我的伞护着纪云琅和我,就这样离去。纪云琅临走还不忘冷冷地对那内侍丢下一句:“离远一点。”
我看着那内侍被雨水淋得如同落汤鸡一样,跟着纪云琅却又不敢走近,样子十分可怜,心中不忍道:“纪云琅,你看那个人还在淋着雨呢。”
纪云琅神色严峻,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
透过我身上的湿衣,纪云琅身上居然也有丝丝温度传递过来,只是这种稀薄的温暖并不足以让我感到真正的温暖,只能让我觉得更冷。
这样的情形就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得到了一小块干粮,然而这些并不足以使他觉得饱,只能让他不至于饿死了从而不再感受到饥饿,其实相反这个人一定会更饿。
觉得更冷的情况下,我看了看纪云琅,发现他的衣裳大部分都是干的。相形之下那个缩头拱肩的老太监更显得可怜。
我有些不悦地轻轻哼了一声:“纪云琅,你这人好没良心。”
纪云琅垂首瞪我一眼,冷冷地道:“什么!”
“你出来的时候他给你撑着伞,现在你不用他撑伞了,至少也好好跟他说话……”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云琅冷淡又严肃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第一,是你先冒着雨跑出来,到处惹祸,我是好心送你回去;第二,伞是我自己撑出来的,因为我要抱你,所以才将伞交了给他。第三,这人既不是承乾殿的,也不是延和殿的,我怎可能叫他跟着我来。”纪云琅看着伞外面的雨水,毫无表情地将这些理由一条一条陈列在我的面前。
我又向那内侍看了一眼,心中渐渐有些恍然,惊讶道:“纪云琅,你说他是……慈宁宫的?”
纪云琅不理会我的话,目光仍是笔直地看着前方:“第四,你自己弄得这样狼狈,我来送你回去,你却在这里毫无缘由地胡说八道,你这人才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