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宣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死女人,又来纠缠?
他猛地拉开房门:“我不会让你再见我儿子的,死了这条心吧!”
门外的人,却意外的不是沈婉。
对方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直到纳兰宣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方才温和地问道:“您是纳兰容若的父亲么?”
对方头发花白,看起来也估摸得有纳兰宣这样的年纪了,只是,五官深刻,笑容却和煦,看起来让人生不出半点戒心。
他手里握住拐杖,旁边的男人弯着腰,脸上的表情十分恭敬。
“我是。您是……”纳兰宣疑问道。
“喔。容若之前是我的家庭医生。”面前的男子清了清喉咙,“昨天晚上,我听说他受伤了,马上就从澳门赶了过来。还好,我托人找来的两个专家比我早了一步到,他们已经把手术给完成了。我也放了大半的心。”
纳兰宣眼里的戒备才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真挚的感激。
“这个我也听慕初说过了,他是我儿子的朋友。本来这个手术,没什么人敢做的,多亏了慕初老板请来的两个专家,原来就是您帮的大忙,多谢了。”
纳兰宣虽然心高气傲,对容若的疼爱却是最深最真挚的。
这个最大的儿子最得他疼爱,甚至,连之前他和沈婉来往,纳兰宣也不敢硬逼着他们分手。
只是现在,他实在扛不住了。
把对方放进了屋里,看见病床上头部颤着厚厚的绷带,脚上打着石膏的容若,慕容傅脸上也露出了疼惜的表情:“我之前劝过他的,这个女人不能要。哎,年轻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不管不顾。如果不是人家告诉我这件事,我还不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连连叹息。
纤紫啜泣了起来:“原来,您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我们也实在没他办法,我都不同意的……”
纳兰宣咳了起来,纤紫才住了口。
这毕竟是家事,纳兰宣不想在外人——尤其是对方还曾经是容若的老板——的面前说到这些。
慕容傅心里自然有数。
管家已经把高档的礼物奉上。
慕容傅惋惜道:“你们放心。容若这次被袭击的事情,我一定会全程跟进的,这件事,不能这样擅自罢休!”
纳兰宣奇了一下:“您跟进?”
“对的。”慕容傅淡淡地道,“我今年已经进入到澳门立法会里面了,这件事跟沈婉有关,我也心里大概有个数。不晓得,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呢?”
纳兰宣恨恨地道:“那女人自己都说了。容若是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的。”
灾星一个!
慕容傅却眼睛一转:“她只说了这些?”
纤紫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啊?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吗?”
慕容傅摇了摇头:“沈婉曾经在香港跟过一个有背景的大佬,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现在,容若和沈婉没有经过人家同意就登记结婚了,人家大佬肯定不乐意了。这件事,就是因这个而起的。哎。”他长出了口气,“多少天真善良的女孩子他不要,怎么就要了这样一个女人啊。还被迷得三五七道的……”
纳兰宣的牙都咬得咔咔作响。
“这个女人!哼!还想见容若,做梦吧她!”
慕容傅却劝道:“孩子毕竟大了。你越是强迫,孩子就越是跟你对着干。我女儿,哎,自己的女儿也让****碎了心。那丫头,倔得啊,认准了容若,就是喜欢他,我怎么劝她,她就是一条心,哎!”
纳兰宣也叹了口气:“女人啊,认准一个男人,一条路走到黑,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是福气啊。是我们容若,不识宝!”
慕容傅拍了拍他的手:“现在,做爹妈的,太难了。”他替容若掖了掖被角,“我去找主治医生谈谈,看能不能把容若转到香港那边去。”
纳兰宣叹了口气:“确实很麻烦。在这边,我们语言也不是很通,空气也不好。不过,刚才我问过医生了,他们不肯……”
“包在我身上。”慕容傅起了身,示意管家,“估计如果要走,也得一两天后才能成行。赶紧的,先替纳兰先生和太太在周边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安顿下来,再联系我的私人飞机过来接送,对了,把澳门那边医院的两个医生接过来,一路护送,就不怕有什么意外了。一定要快!”
管家连忙点头:“是,慕容先生,我马上去办。”
纳兰宣一惊:“您是容若的老板,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替他如此操心啊?”
慕容傅却一脸真诚:“别说什么老板不老板了。现在,我不过是他医院里的一个小股东而已,还算好歹在澳门抹得开面子。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容若早日清醒过来,其他的,我统统不在乎了。”
纳兰宣隐隐地感动了:“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呢?”
“我叫慕容傅。我女儿是慕容翩翩。我让她过去香港那边等着了,她本来死活都要来,我不肯。哎!你说,容若是有家室的人,哎,搞这些。”慕容傅连连叹气,似乎是相当苦恼的样子。
纳兰宣忙道:“什么家室啊,我们纳兰家是不会认那种人当儿媳妇的。一切就拜托慕容先生了。多少费用,我们都会负责的。”
“谈钱就没意思了。我爱的是容若的才干。只要能换回容若的健康,我多少钱都舍得花。”
慕容傅在管家的陪同下,慢慢地走出了门。
纳兰宣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病榻上昏迷的儿子,病床前抹泪的妻子,感慨地道:“纤紫啊,咱们得记住人家。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得啊。这么大的老板,这么强硬的背景,对我们容若真是仁至义尽啊。”
纤紫却犯起了嘀咕:“慕容翩翩这个名字,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
纳兰宣却没有什么印象。
容皓的女朋友那么多,如果他一个一个都去记,那他就是笨蛋了。
他只道:“估计是容若提起过吧。我都没什么印象了。这么麻烦人家,等将来,容若好起来了,得登门去跟人家道谢。”
他想了想,又把房门牢牢地反锁住:“记得了,别让那个扫把星进来了。人尽可妻的女人,我们纳兰家不欢迎!”
纤紫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才不会让她再连累容若呢!”
慕容傅很快就带来了好消息。
他和主治医师“一再商量”,医生终于做了让步,同意两天之后让容若转院,前提是他必须已经度过危险期才行。
慕容傅和纳兰宣约定好了时间,就搭乘私人飞机回了澳门。
管家很快发来了一份传真。
在飞机上,慕容傅就已经替容若安排好了医院、飞机、跟随的医生护士还有一系列医疗器械。
纳兰宣感动得不行。
想道谢,也没有一个当面的机会。
不过,管家在医院旁边果然给他们找好了一个很雅致的小住处,相当干净,还找来了一个厨艺不错的厨师,天天地三餐给他们送饭。
只可惜,容若一直没有苏醒,虽然已经慢慢度过危险期,可他的病情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般,压在了纳兰宣和纤紫这对父母的心头。
仿佛是一个死结一般。每每触到,就让人心一痛。
现在,就算是煮龙肉给二老吃,他们吃起来也是没有味道的。
同样忧心的,还有沈婉。
她已经在病房前守了两天,可是,就是见不得容若一面。
两老轮流守在了容若床边。
除了医护人员,别说是她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了,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过去的。
好几次,沈婉在门口徘徊,刚想进去,纳兰宣就把门兜头兜脸地甩了过来,如果不是她缩得快,估计鼻子都得被削下来。
她不在乎自己受伤。
她疼的是,他在里面,而她却连见一面都不得!
她索性也不走了。
直截了当地坐在了病房前,枯守了起来。
慕初连连摇头:“沈婉,你这样是不行的啊。你不想想,容若豁出性命不要地来救你,就是为了让你这样作践自己吗?”
沈婉猛地抬起了头。
两天功夫不到,她本来就小的脸蛋,好像又小了一轮。
不到巴掌大的小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格外引人注目。
只是,此刻,这双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变得暗淡了不少。
她痛苦地反问道:“他就在里面昏迷不醒,而我什么都做不到,你认为,这就不算作践我自己么?”
她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墙面上。
从未有过如此无能为力的感觉。
也从未有过如此恨自己的感觉。
如果当时不自作聪明,如果不是在纳兰家撒下了如此大的谎,今时今日,纳兰两夫妻就不会这么恨她,她和容若又哪里来那么多的波折?
她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倚靠在墙上,痛哭出声:“我只想见见他……”
慕初叹息了一声:“你现在自己身上也有伤啊!”他不得不提醒她,“明天,容若就要回香港了。或许,在那边,你可以试试别的方法。你想想,等他醒来,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