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承诺出口,兰妃当下便泪眼朦胧地看过来,说了声“好”。
沐羽觉得接下来应当该是无事了,便提出离开。兰妃犹豫了片刻,似是在考虑要不要出口挽留他。但明显又没有这个胆量,只好欲诉还休地看着他。
对这个眼神,沐羽非常懂。他绝对不想在刚回来、局势还不明的情况下就掺和进兰妃和荣帝的事情里,就决定佯装没看见,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离开。
他心里清楚,他那个便宜哥哥虽然能忍下兰妃,可在立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是绝对不可能退让半分的,所以沐云书的事情定是半分商量也无。他能满口答应兰妃关于储君的事情,不过是仰仗着剧情的惯性而已。荣帝死前交予谦王的诏书,其中内容唯有他一人知晓而已。只要他愿意,想将其中改为什么内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后面沐云书才想先下手为强解决掉谦王,最后导致对方自尽的惨剧。
沐羽想的很清楚,自然便会拒绝在这个节骨眼上沾染是非,给朝臣造成什么坏印象。免得届时他手捧诏书宣布储君,没一个人相信他,那就搞笑了。
不想他不准备在白露宫停留过久,路走到一半却杀出个程咬金。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沐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猜可能是青阳一时不慎,让对方趁机跑了出来,又或者是青阳担心兰妃,所以安抚好对方后便离开去主殿了。但不管怎么说,见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十几岁少年挡在自己面前,甚至连斗篷都忘记披上、发上身上飘满了雪花,都会忍不住心软的。
想了想,他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到了对方身上,为其系好,揉了揉他的头。
“皇叔还会再来的,回去吧。”他道,“今日……且让皇叔回去歇息一阵,好吗?”
“真的吗?你不骗我?”沐云书脸被冻得发白,眼睛却是亮的。他犹疑了片刻,不情愿道,“我很少见到你的,你不会骗我吧?不会明天就又走了?”
“……不骗你。”沐羽道。他心想自己倒想跑的远远的,然而并没有这个条件。就又说:“边关一应事务皆已交接下去,以后便再与我无关了。你大可放心。”
听到这个消息,沐云书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来,但很快又变作了苦恼:“那……皇叔以后都不打匈人啦?”
“如无开战必要,这等劳民伤财之事当是能避则避。”沐羽对答如流。
但很快他发现了这句话回答的似乎有些不适时宜,因为他眼前的祖国花骨朵竟然委屈得快要缩成了球!沐云书泪眼汪汪地盯着他,仿佛天都要塌了的模样。
沐羽:……有点萌。
他一面谴责自己,告诫自己不要在这种关乎未来生死的严肃问题上骑墙,一面还是忍不住做了次墙头草,嘴贱道:“……但匈人反复无常,常因蝇头小利而忘乎所以,适当的警告还是必要的。”
于是面前的小少年立刻又多云转晴,笑嘻嘻地道:“那皇叔届时可一定别忘了我!”
“……好。”瞬间后悔并开始痛恨自己方才嘴贱的沐羽麻木道。
“我送皇叔回去。”沐云书道。他指了指白露宫门前的路,迅速地回头望了眼主殿:“青阳姑姑找母妃去了,剩下的都是些位卑的宫女,让她们送您未免委屈了皇叔,便让我代劳吧。”
下意识地看了眼天上飘落的雪花,沐羽当即便想拒绝。只是他的目光在触及对方身上那件属于自己的大氅后,把这句话机智地又咽了回去,决定趁此机会多与沐云书聊两句,了解一下对方的想法。
他撑开伞,将对方纳进伞下面,问道:“缘何会有上阵杀敌的想法?”
“王太傅常常谈起皇叔的功绩,说您当年在栾城被围,手中可用的兵力不足五千,却大破对方主力,使其数年不敢来犯边境!”沐云书道,“如此成就,自然令人心驰神往!父皇也常说让我向皇叔学习……”
沐羽愣了愣。
王太傅他是知道的,当年谦王与荣帝的老师便是这位老大人,品行学识皆是一流。只是人好归好,就是太过迂腐了些,先帝在位时也很为两个儿子被教成了正人君子而头疼不已。有了这教训,不知荣帝为何还要安排对方来教导沐云书。
也许单纯只是……想把沐云书教成另一个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