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悠整理好衣襟,走向樱花树下,抬起头看向树丛间,一张小脸面无表情。
“我难道不能来这里吗?”酒吞童子斜靠在树梢上,一截红色的衣摆从枝头垂下,一手执酒壶,一手端着酒杯。他看了眼一脸不待见的悠,并没有生气,眼睛微闭仰头干了杯中酒,然后直接纵身一跃。
落地时并没有发出声音,衣摆被风鼓起又悠悠落下,看起来就像是红鲤摇摆的尾巴。
“真可惜,被你发现了呢。”酒吞童子又倒了一杯酒,一时间空气里只回荡着酒液倾倒的声音。“要来一杯吗?”酒吞童子看着腰间的小姑娘直直看着自己,伸出端着酒杯的手,“这可是难得的佳酿,前几日由青丘最美的狐姬赠与我。”说着,他低下头靠近悠的小脸:“这么一看,你虽然年纪太小了,可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呢。”
“不要,我不喝酒,杀生丸说我还没成年。”悠垂下眼睛,对酒吞童子的挑逗熟视无睹,或者说,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酒吞童子无比自然地收回手,再次仰头,这次的动作有些猛,多余的酒液顺着嘴角滑下,走过喉间的起伏,隐没在衣襟里。“真可惜,小美人的灵魂被封印了。”酒吞童子自然也注意到悠不同寻常的地方,哪怕是一个不懂感情的小女孩,面对他的挑逗也不会这么平淡,“看来想要解除封印还很棘手呢,不知道下咒者定的是什么条件。”说着,他扫了眼悠的袖口,从衣摆边缘露出了手串的一部分。
“哎呀,看来被发现了呢,下次再来看你,”没一会,酒吞童子就感受到杀生丸越来越近的气息,直接飞上了院子的高墙之上,“再会,小悠。”说着,他的身影化作身后的月光变得朦胧,直至完全隐去。
“悠。”杀生丸的声音隔着纸门传来,显得有些模糊。
“我没事,杀生丸,不用担心,他已经走了。”悠安慰着门外的杀生丸,抬起被酒吞童子吻过的右手,那里微微发烫。
“他在我的手心留了记号。”
酒吞童子就这样侵入了悠的世界。
也许是为了避免与杀生丸正面冲突,他总是巧妙地出现在悠独自一人的时候,两年间,悠身量有些拔高,头发也长到了腰间,酒吞童子却还是初见的模样,红衣黑发,衣襟微微敞开。虽然每次悠对酒吞童子的到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也算是默许了他的接近,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酒吞童子有任何恶意,唯一有的只是满满的兴趣。
“哎,真热。”酒吞童子坐在屋檐下,整个人躺在地板上,因为姿势的原因,大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悠看着酒吞童子从左侧脖颈蔓延之胸膛的黑色妖纹没有出声,须臾便转头从身侧的盘子里拿出一块切好的西瓜,小小地咬了一口。
嗯,好甜,人类的瓜真是解暑佳品。
猝不及防,手里的瓜被酒吞童子一把抽走,他也不嫌弃悠咬过,直接在上面嘎嘣了一大口,特意被杀生丸吩咐切成小块的瓜就这样只剩下一块绿色的瓜皮。
“唔!你在干什么?”悠难得的皱着眉看着凑过来的酒吞童子,小孩子护食的天性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再这样我就拿冥挥向你了。”
自从知道酒吞童子在悠的手上留下印记,杀生丸便闷声不响回了一次西国,拿着犬大将的牙齿找刀刀斋又打造了一把刀送给悠,并且开始教导她刀法,同时学会使用自己的一身灵力。悠的父母或许从事的是类似于阴阳师一类的职业,悠的一身灵力也拥有净化的能力,她将自己的刀取名为“冥”,寓意净化黄泉路上的怨魂。
酒吞童子知道后,也不点破杀生丸的本意,反而偶尔也会指导一下悠,或者是与她对战。
“她怎么能被除我以外的妖怪欺负呢。”酒吞童子在手下大将茨木童子忍不住询问的时候这样回答,“她的灵力越来越充沛了,有时候连我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动手,更何况别的妖怪?我必须让她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杀生丸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在杀生丸和酒吞童子共同训练下,悠成长迅速,她自身的天分也是极不错的,两人教导过一次的招式,很快就能够掌握下来。三年的时间里,悠原本有些圆的小脸也渐渐瘦了下来,九岁的女孩子,身形已经开始拔高了。或许是因为锻炼的缘故,邪见说,她的身形比同龄的普通人类女孩都要高挑一些。
悠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在妖界。
这日,在杀生丸的监督下,悠再次轻松地斩杀了堕落妖怪的怨气,让它的灵魂净化得以进入轮回,可这次,悠皱起了眉头。“它为什么说……我是没有父母的可怜虫?”悠回想着妖怪之前说过的话,不知为什么心里感觉钝钝的。看到悠的表现,邪见也难得的沉默下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悠。”杀生丸打破这一可怕的沉默,他微微避开悠直视过来的眼睛,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腕移动身形来到妖界与人界交汇的地方。
东京,日暮神社。
此时已是黄昏,逢魔时刻。
作为春游活动,黑子哲也和全班同学一起参拜大名鼎鼎的日暮神社。毫无意外地,他被老师和同学都遗忘了。
等他去完洗手间回到大部队规定的集合地点,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才九岁的他尝试着大声呼唤父母和老师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树林里的鸟叫与虫鸣。他觉得眼眶热热涨涨的,很想要大哭一场。浅蓝色头发的小男孩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
可我不能哭,黑子哲也告诉自己,妈妈说过,男孩子不能做一个爱哭鬼。
可是……我该怎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