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糟了,做了一件坏事就被拔起萝卜带出泥,连偷溜出去的事情也都暴露了。
贺林奈却没有被这个震慑住,说:“昨天加今天,不就是好几天吗?”
爷爷似乎对贺林奈死不要脸的说法没有法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宋远和郑瑶我认识,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们两个我清楚,只在网吧和烧烤街那一带混。你们俩被堵了两天,总不可能是在大街上和小河边被堵的吧?跑去上网了?还一上两天?”
贺林奈:“全镇那家机子最快。”
祝文颐:“……”
爷爷转头看着祝文颐,说:“林林这态度,我聊不来。小文,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祝文颐被严厉又庄严的目光注视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你们真的去网吧了吗?”
“……是。”
贺林奈立刻瞪了祝文颐一眼。
“看什么!”爷爷怒斥道:“你给我转过去!还威胁起妹妹来了!再瞪罚你跪灵堂跪一周!”
贺林奈不情不愿地转过了头,背对着爷爷和祝文颐。
“去了几天?”
“……昨天和今天都去了。”
“为什么打架?”
“他们找我们要保护费,我们跑了一次,后来就开始堵我们了。”
“是谁先动手的?”
祝文颐觉得自己的脸颊热热的,她看了贺林奈一眼,知道贺林奈最初被那些人打了好几巴掌,红晕现在才消下去。那么……“他们。”
“谁砸的人家小姑娘的头?是你还是林林?”
“我。”祝文颐回答其他的问题都含含糊糊,犹疑不决,但这个问题她回答地斩钉截铁,连犹豫都没有。
贺林奈猛地转身,大声说:“是我!”
“没问你。”爷爷说,“你们俩姐妹挺有趣的,别人遇到这种事都是拼命推卸责任,只有你们俩,一个比一个会扛责任。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们这么互相袒护的。看来我还问不出来了,嗯?”
沉默。
“我再问一遍,是谁砸的?”
“我。”“是我。”
“那就是两个人都砸了,别的不说了,现在跟我去给人家赔罪。”爷爷说着,站了起来,出去对妈妈打招呼,说:“去医院吧,给人家宋瑶赔罪。”
妈妈脸色很憔悴,点了点头。她深深地看了祝文颐一眼,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那个乖的女儿会卷入这种事件。是因为自己二婚给她带来了压力吗?还是自己最近一直忙大排档的事情,忘了跟女儿交流呢?刚刚接到通知,她飞快地收拾了大排档的摊子就赶了过来,这时候身心的疲惫才慢慢弥漫了出来。
去医院的路上,四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祝文颐连趁家人不在偷偷看电视的经历都没有过,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不过是跑到邻居小老太那里聊天,哪里有过这种心脏都要跳出来的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反观贺林奈,则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虽说看起来很像是被“押送”的,但是她甚至踢脚下的石子,甚至控制步伐尽力不踩到地砖线。
妈妈在路上买了一点水果,带着去了医院。
郑瑶正在某一个病房里住着,头上缠着很可笑的绷带。宋瑶妈妈剥了一根香蕉递过去,转头看见贺家四个人,连忙站起来,对着爷爷稍微欠了欠身,道:“贺老师您好。”她摇了摇郑瑶的胳膊,说:“跟老师打招呼啊。”
郑瑶吃了一口香蕉,摇头晃脑,吊儿郎当,道:“贺老师。”
看来伤得并不是很重。
爷爷走进去,道:“抱歉,我们家孩子管教不到位,给你们家造成麻烦了。”
妈妈连忙把水果递过去,道:“买了一些水果,给孩子补补。这个实在是对不起,小孩子太不懂事了。”
郑瑶妈妈一边接过水果一边道:“这是我问过瑶瑶了,这事是她错在先,听说还吓得那个弟弟发烧了?是我们对不起……”
妈妈说:“小文,快来跟姐姐道歉,怎么能对姐姐下手呢,不能动手!快说对不起!”
祝文颐依言走到病床前,道:“对不起……”
“林林你也道歉。”爷爷说。
贺林奈可比祝文颐犟多了,她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郑瑶。
郑瑶把手里的香蕉皮扔了。
“不用了不用了……”郑瑶妈妈说。
爷爷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俩先出去,在这里碍眼,影响瑶瑶恢复!”
祝文颐跟贺林奈出了门,一带上门,祝文颐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还好没出大事,我还怕把她搞死了呢……都流血了。”
贺林奈不屑地看着祝文颐,还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切,那么一点血,不会死人的。你胆子太小了吧,我刚刚看你都快尿裤子了。”
祝文颐奇怪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血不会死人?你见过?”
贺林奈突然沉默下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用力把衣角扭成了一团,拉来扯去,似乎要跟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拼命似的。她刚刚还在嘲笑祝文颐“没见过世面”,此刻却因为一个简单的反问而沉默,周遭空气似乎要蒸发干净,把自己和所有人都隔绝开似的。
祝文颐敏感地察觉到不对,果断闭了嘴,心想:贺林奈难道……真的见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