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千叶杀死的那个人是魔术协会的人。
或许这个孩子已经看穿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使用任何有魔力痕迹的方式。
单纯的,简单而最血腥的击杀。
言峰绮礼不记得自己有教过千叶这种击杀方式,事实上言峰绮礼并没有教过千叶任何关于杀人的招式。
他一向是宠爱千叶的。
他没有强制千叶和他一样成为代行者,甚至父亲对千叶的期望,言峰绮礼也只是一句纵容的“顺其自然”。
他观望着妹妹的成长,他相信这孩子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感知下进行的,看着她从婴儿变成如今的模样,她的学识,情感,性格,事无巨细从未被言峰绮礼忽视过。
然而,就是这样的妹妹,在言峰绮礼近乎异常的细致照顾中,出乎意料的长成了言峰绮礼潜意识里最渴望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
但比起妹妹闯祸气愤,让言峰绮礼感到疑问的,是心底沸腾的近乎愉悦的情感。
他被言峰千叶双手沾满血腥的茫然模样击中了心脏,直至现在还在热切的跳动着。
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怀疑自身存在时茫然无措的视线,被血色玷污的身体。
意料之外的,惊艳的,从未出现过的言峰千叶。
以及看到这样的千叶,泛着陌生奇异情绪的自己。
言峰绮礼沉默,恍然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握着茶杯的手微颤着,寂静的屋子,窗帘紧闭,仿佛忌惮于窗外刺目的阳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阴暗莫测。
温热的水流过已结成血痂的手,言峰绮礼低垂着眸,缓慢的替千叶清洗干净手上的血污,露出那白皙幼嫩的肌肤。
除了依旧存在着的血腥味,那只手干净的一点也不像之前杀了个人,而原本纯白的帕子,此刻肮脏不堪。
“千叶,你瞒了我什么?”言峰绮礼问道,语气平缓,不像质问,倒像聊天。
言峰绮礼从小到大从未对千叶说过重话,仿佛对这个孩子温柔以对已经成了习惯。
千叶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的笔直,双脚安安分分的并拢,脚尖垂地,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言峰绮礼解释,那是揍敌客家的招式,言峰千叶这具身体十分优秀,修习起曾经世界的能力并不困难。
可她并不能实话告诉言峰绮礼,她直觉现在的哥哥哪怕依旧面色沉静,但哥哥的内心一定不像表面上这样平和。
无法说实话,可也不想撒谎欺骗绮礼,千叶只好无辜又可怜的望着言峰绮礼,眼角委屈的氤氲着娇媚的绯红,柔软的身体轻柔的窝进言峰绮礼的怀里。
言峰绮礼的怀抱总是非常宽厚温暖,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和依靠。
千叶抱着绮礼的腰,小小的手攥着言峰绮礼的衣服,撒着娇:“哥哥~哥哥~千叶最喜欢哥哥了~”
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也不过如此,软软的娇吟声让了酥了身子。
言峰绮礼漆黑无光的眸子动了动,低沉道:“父亲若是知道你的才能一定非常欢喜,你比我更适合当代行者。”
千叶怔了下,抬头疑惑的看了眼言峰绮礼,正对上言峰绮礼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漆黑无亮的死板,却清晰的印出了千叶的脸。
精致的,美丽的,诧异茫然的,唯独没有害怕和排斥。
言峰绮礼忽然很想探究到底。
明明从他手里一手教导的妹妹,不曾让她接触过深太黑暗的事物,什么时候养成了这般……让人着迷的模样?
心脏在快速的跳动,言峰绮礼的脑海里始终闪过在公园里千叶双手血污泫然欲泣的茫然望着他。
“那个人已经处理了。”
言峰绮礼轻抚上千叶的头,顺毛抚摸着。
千叶闷闷道:“我是不是给哥哥添麻烦了?”
“你是正确的。”
言峰绮礼握起千叶的手,手指揉搓着那纤细似无骨的手指,柔软的娇小的,谁会想象出它会变成犹如野兽一样的凶器?
“我很好奇千叶的想法,千叶不论在苦恼什么,可以试着和我说说看。”
言峰绮礼低头在千叶额上轻轻一吻,格外温情缠绵的呢喃:“毕竟,我们是最亲密的兄妹。”
千叶深嗅着哥哥身上的味道,温暖的,让人信赖的。
她一直不安着,迷茫着,她对未来的道路一无所知。
曾经是为了回到奥林匹斯山成为和姐姐一样的神明,但现在呢?她神不神,鬼不鬼,连奥林匹斯山也回不去了。
她的道路又该怎么走?
被无助包裹着的千叶紧紧抓着言峰绮礼的手臂,像幼兽般寻找安慰。
“哥哥,属于我的道路,究竟在哪里?……”
言峰绮礼是个信教徒,然而他信仰神的原因却是希望神明能够矫正他不寻常的欲`望和情感,他也曾试图将希望放在唯一了解他真实面目的克劳蒂亚身上,他努力爱上她,期望克劳蒂亚能够治愈他。
言峰绮礼是这样真诚的期望着。
可却无法阻止内心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