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硬拽着坐了回去,赵湛不由有气:“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按理说二人得分尊卑,而自伴读时期就养起来的感情,倒是把容妙真胆儿养肥了,同时对端亲王的容忍程度也很了解一一只要是他认定的友人,他都很珍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以只要收放自如,他知道他不会真的发作自己。
“你在礼部说得上话吧,他有来找你吗?”
赵湛扬眉:“找我,自取其辱?”
他眸光一闪,略显孩子气的脸上是狡黠的笑意。
“你未必不会答应。”
容妙真是真的了解他,而且也猜到了他可能的行动。
赵湛不动声色:“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想进礼部,努力考取功名才是正途……”想起清晨时分颜欢说的话,不由晒笑:“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当他唇畔泛起笑意时,万里冰雪都要融化,透着股悲天悯人的温柔。
美则美矣,虽然他难得展现笑颜,但容妙真看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看惯了,可这会抬眼一瞥,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一一不是被美色所惑,而是他所说的话,像在脑海以立体音响效来回重复播放,刻在心上,使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所说的话。
“……”容妙真回过神来,断定:“你在糊弄我。”
赵湛承认:“嗯。”
“你就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吗?”
“……”赵湛沉默片刻:“嗯?”
“好吧,不勉强你了,我就告诉你有这么一回事,你想怎么处理,我也管不了那么宽,反正你心里有数,”容妙真破罐子摔碎,他也知道好友的性格,一但决定了要藏住的事,那肯定挖不出什么来了,他也尊重他的意愿,只痛快道:“你想做什么,兄弟我都支持你!”
说罢,右手搭在赵湛的肩上,带了点泄忿的味道。
“会有的。”
会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只是,不是现在。
赵湛话少,能够用一句话解释的事绝不多说一句话,与容妙真一句话能扯上半个时辰的废话能力相映成趣,得到兄弟的肯定,他唇角一弯,往他面前推了一碗冰糖藕粉:“来,你点的。”后者瞥他一眼,宛若看一个智障,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碗吃了起来。
汤汁浓稠,甜且糯,吃起来不费劲。
容妙真啧啧:“你就喜欢吃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
“不是。”
“嗯?”
“我侧妃喜欢吃,习惯了,才点的。”
赵湛十分坦然地向颜欢甩了一口硕大的锅,容妙真将信将疑,倒也高兴兄弟找到了喜欢的媳妇:“我也算是放心了,之前见你大婚都跟吃趟午膳一样,还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或者跟那个谁一样,只对别人的女人感兴趣。”
“……”
“我之前还想,你会不会对我有兴趣,那我就要重新考虑一下咱们的友谊了。”
“你快点重新考虑一下吧。”
被友人这么一插科打诨,赵湛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连带着饭也多吃了一碗,肚子填满了,人就踏实了下来,让他重新考虑起应该怎么办。
他和赵渊不同,赵渊想赢,其实只需要做好自己,稳守阵地,而他则要出奇招打败他,且没有可供他犯错的余地。
赵渊有任性的资本,他没有。
埋怨出身没有意义,他眼眸掠过一抹兴奋的笑意一一他不可能和三弟一样百般讨好太子,就算他现在服软,恐怕太子都不屑於收他这个小弟,既然一无所有,倒是可以干得大胆点。
一个挑战者应有的气势。
用颜欢欢的话来说,就是不要怂,就是干。
告别了容妙真,赵湛在宫墙外踱步良久,正当他迟疑之际,倏地想起早上颜欢与他说的话,明明听着只是无甚意义的动听话,回想起来,却彷佛在他心里灌入一道暖流,而且不由自主地,认真考虑起一介妇人的建议。
他略感疑惑,只能将之解释为,颜欢是真的为他着想吧。
虽然,这个时候在赵湛心中‘为他着想’的颜欢欢,只是在王府里专心致志地看着《法医秦明》,并且琢磨起晚膳有没有荤菜。
与此同时,赵湛的脚步顿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