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黄忠看了一眼被滚油淋了个通透的攻城车,想了想终究还是将那支箭头上裹着油布的火矢收回了箭囊。
那台攻城车目前还没有收到太大的损伤,而城头上的民兵们还可以继续借此杀伤回鹘人的有生力量,倒是没必要急着将其烧毁。
而城下躲过一劫的沙驼梁倒是和黄忠想到了一块,飞快地举着盾牌赶到攻城车旁时发现没有火矢射来,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菜油虽说不像火油那么易燃,但在经过长时间加热之后也是一点就着,如今攻城车被淋了十几锅滚油,只要一点火星,他们先前付出百多条人命才取得的战果就会付诸流水。
一边大声呼喝着让士卒赶紧补充进攻城车中,沙驼梁擎着大盾警惕地望着城头,他此刻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疑惑,从刚才开始城头上的守军似乎就一直没有把这台攻城车视为攻击目标,否则笨重而缓慢的攻城车怕是早已经被那些八牛弩击毁了。
眼看着随着城头南朝军士的呼喝,那二十架八牛弩再一次收割了城下近百条回鹘步卒的性命,却依然对城门前威胁最大的攻城车视而不见,沙驼梁心中不由感到一丝古怪。
摘星城守军一系列行为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杀伤回鹘士卒,而非破坏攻城车本体,只是城门一旦被破,这座小城中的几百守军又凭什么抵抗两千名装备精良的回鹘步卒?
这位南朝的屯边领主能击败那十二个小部落的联军显然不会是这种目光短浅的蠢货,而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会这样做?
心中警惕暗生,但沙驼梁看着似乎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门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命令攻城车攻击摘星城的城门,沙驼部已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疑心就放弃先前的战果,不说那位他那位作为族长的大哥,就连其他参战族人也不会放过他,事已至此,他已经退无可退。
城头上,人头大小的石块依然不停地落下,沙驼梁依靠强横地后天内劲勉强接下了十多块礌石,但两条胳膊已经被反震之力震得一片僵麻,五脏六腑也焦灼得犹如火烧,沙驼梁知道这是消耗内力过多已经伤了武道根源的迹象,但他如今别无选择,攻城车附近的土地已经被族人的鲜血染成了一片恶心的绛红色,而操纵攻城车的士卒也已经换了三波,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普通的沙驼部族人也在咬牙坚持,他更加没有退缩的理由。
不过让人精神振奋的是,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这座小城的城门已经到了被攻破的边缘。
随着一片礌石砸落,七八名举盾步卒惨嚎着倒下,而在他们豁出性命的保护下,攻城车的包铁撞锤也得以最后一次砸在城门上。
只听“咔擦”一声脆响,门闩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回鹘步卒震天的欢呼声响起,距离城门最近的沙驼梁第一个抽出弯刀冲向城门洞,而就在他一脚踹开了门板,盘算着该怎样报复这城中守军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撞在了什么上面。
沙驼梁骇然抬头,就看到在那摘星城的城门洞中竟然被人修砌了一堵厚重的砖墙,砖墙与城墙同为条石筑成,虽然相比之下薄了不少,但至少也厚有五尺,而以他们手中的那台攻城车,想砸碎这堵墙恐怕要不眠不休地努力大半个月。
喉头一甜,沙驼梁一口鲜血喷出老远,他知道从开战至今损失的那近五百族人终究是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