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阿悠只是心中随意感慨,结果却真的出了这么个结果,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事实上,她还真抽了,一边抽一边骂道“让你嘴贱!不,让你心贱!”
这让原本气喘吁吁扑地不起的李大叔慌了神,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有心想上前阻止阿悠,却还记得自己是个壮年男人而对方只是个小姑娘,连忙哭丧着脸喊道:“阿悠,阿悠,你莫急,明日我就带人出去一起找!阿悠,你莫要这样!”
“……”阿悠这才反应过来,这李大叔怕是担心她气急攻心,疯了!
哭笑不得的阿悠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李大叔浑身上下的衣物上满是划痕和擦伤,怕是匆忙间下山向她报信时刮的,她心中一暖,低声安慰道:“我没事,李大叔你赶紧去寻个医生治伤,否则我要过意不去啦。”李大叔虽然粗犷,却是个在意男女之妨的人,她也不便说什么帮对方疗伤的话,更何况……她现在也的确无心情。
“可是……”
“我真的没事,我再在家等等,也许再过一会阿然就自己回来了。”阿悠说罢咬咬唇,“若是今晚他没回来,明日还要拜托李大叔你,你这样……”
“哎!哎!我这就去!”李大叔听明白对方的话,连连点头,匆匆忙忙地回身就跑。
漆黑的夜幕和急促的雨声很快湮没了对方的背影,阿悠愣愣地站在厅中,又呆了一会,才重新回身。
她现在的心情颇为奇怪。
听到阿然出事的那一瞬,她是异常担心的,然而……然而,到了此刻,她的心中反而渐渐平定了下来,这是一种微妙的直觉,仿佛确切着对方不会出任何事一般。
阿悠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这种直觉。
既然想不到,那就去做!
阿悠定了定神,随手拿起纸笔写了张条放在桌上用碗压好,因为现代多年的培养,她的毛笔字歪歪扭扭不甚好看,但写的内容还是足够让人看懂的,无论是来了其他人还是阿然回来,想必都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做好后,她抓起油纸伞,掩上门离开。
天色黑暗,雨流如柱,地面上深深浅浅满是水坑,走了才不过片刻,阿悠只感觉鞋子已然全部湿透,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顺着向山的路仔仔细细地搜寻着。
这样大的风雨天是无法拎灯笼的,好在此时多数人家还未休息,家家户户尚且亮着昏黄的灯光。
顺着那些沿路的灯光,阿悠慢慢地摸索行走,看那路上路边是否有歇息或者晕过去的人。
她走得极慢,以至于走到山边,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而此时,路边已经没有一点灯光了。
阿悠抬头望着在夜色中格外显得巍峨的山脊,略微犹豫,理智告诉她,在完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风雨天上山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然而……她不由想起阿然面目苍白躺倒在山涧中的情形,心中一痛,一脚便踩上了凹凸不平的山路。
那个孩子,对她来说并不仅仅是弟弟而已。
他是她与这世界的纽带。
因为他,她才能下定决心在这世上活下去,无论多难都没放弃。
冬天的寒冷,腹中的饥饿,沿街的乞讨,别人的冷眼……阿悠闭了闭眸,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午夜梦回时她也经常能梦见那些不安好心的人一边捏着她脸一边讥笑她“水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何苦做这低贱的活儿,不如到我们楼里来快活”,天知道她当时多么想一脚踹飞那些混蛋,可是……她做不到也不能做。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法律禁止卖娼,更没有能够求助的警察局。
她能做得除了忍耐,还是忍耐。
若是没有阿然在,她的忍耐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