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东暖阁,西厂督主风里刀正跟他的冤家对头东厂厂公曹云钦大眼瞪小眼,他已经对这这张他无比讨厌的脸僵坐了快要两个时辰了,真是分分钟都会吐出来,可眼见日近正午,一大早把他们叫来议事的宪宗朱见深,还是不见踪影。
风里刀只觉得自己的脊背脖子都僵硬的跟背后的黄梨木椅子一样了,实在忍不下去,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一下,走出暖阁,只见大殿门口守着的青衣太监小李子是他相识的,自从他“上任”西厂一来,对皇帝身边的低等太监都会暗中打点一二,作为前任江湖消息贩子,他的经验告诉他:好些重要珍贵的消息,都来自大人物身边的仆人婢女这些卑微到看不见的小人物。皇宫也不过是个更大更险恶的江湖罢了,江湖好用的招数,这里一样可行。
果然小李子一看他来,立刻满脸堆笑拱手道“厂公大人如果累了出去走走不妨”
风里刀问道“这是为何?”
小李子暧昧一笑“陛下在专宠着个新娘娘,这几日没朝会,早膳都是过了午才传的”
风里刀心想这几日他为了顾少棠和雨化田的事焦头烂额,连宫中这么重大的事件都没留心,笑道“到底是哪位新娘娘?不知美得如何倾国倾城,连陛下都迷倒了”
小李子惊道“旁人不知道还有情可原,可厂公大人您不应该啊,那新娘娘就是您灵济宫出来的”
风里刀一惊“常...常小文,不,是常贵嫔?”
小李子点头道“正是这位贵主子呢”神秘小心的四周看了一眼,又压低声音道“奴婢听咸阳宫的奴婢说,这位娘娘...”似是不好措辞,犹豫片刻才道“跟别的娘娘有些不同,陛下对她....迷恋之极,常常直至天明才安寝...”
风里刀赶紧低头,把自己脸上猥琐的微笑藏起来,他当然猜得出“有些不同”的意思,常小文那西域尤物,行为浪荡肆无忌惮,其他宫中嫔妃,一个都是规规矩矩,读着三从四德女训长大的,行为拘谨木讷,哪能跟她的满身野性风情相比?宪宗食髓知味,在她那里流连不去简直稀松平常,风里刀心中暗叹:自古受宠的妃嫔,有几个是淑德的贤良妃子?也不能怪皇帝,无聊的女人看多了,自然喜欢妖气的有趣的。
小李子见他出神,又笑着谄媚道“奴婢们私下都说,雨厂公的运势真是挡都当不住,不但在朝中顺风顺水,连灵济宫一个小小宫女,直封了三品贵嫔不说,陛下还专宠到现在,连李淑妃都冷落了呢。”
风里刀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金子,递给了小李子。
桌上的西洋自鸣钟滴滴答答,转眼未牌时分都快过去,风里刀只觉得自己饿的眼前发青,却看牛得意在站在大殿门口,风里刀以为他有事,走过去问话,牛得意却不言语,只是递给了他几片白绢裹着的猪肉脯,风里刀大喜,此刻就算万两黄金也没吃的可贵,刚吃了两口,却见宪宗身边的大总管刘公公领着四个小太监,已经进了院子,皇帝携着一个矮胖老者,一起跟着后边走了进来。
风里刀暗叹自己的午饭运不好,只好让把吃食塞给牛得意,让他退下,自己恭恭敬敬跪下接驾。皇帝并没穿龙袍,只是着了件紫色大袖衬道袍,外边披着白狐裘的大氅,看上去春风满面,见风里刀在殿外跪着,喜道“雨厂公竟然如此有心在外边侯着朕。” 风里刀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这才看清皇帝身后那个老者:脸如圆盘,绿色极品飞鱼服,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马德彪是也。
来到东暖阁之内,还来不及坐定,宪宗就兴冲冲对风里刀和曹云钦开口道“昨夜鼓楼又出了一起命案,早上有人报官,西斜街发现女尸一具。”
两位厂公都觉得自己是饿出了幻觉,皇帝说话的内容和他的语气完全不匹配,但也不能当面反驳,只好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皇帝继续兴奋道“虽然又有女子无辜殒命,可是此案跟以往大为不同,但正午时分,顺天府有人击鼓,自称目睹真凶杀人拖尸,还找到了凶器,顺天府尹张芷和马指挥使觉得此案重大,就直接进宫来报给朕了,朕的意思案情如火,二位厂公也随着马指挥使一起,去顺天府协同查案吧,早一日抓住元凶巨恶,早一日还京城百姓安居乐业嘛。
这桩大案自月余之前案发,已有七八个女子殒命,京城震动恐慌,风里刀和曹云钦都是听熟了的,也不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