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说不出那未说的半句话:“朕习惯了你的存在,这几日你不在,朕很难受。”这样示弱又暧昧的话,他说不出口。
暧昧,放在他和江愉帆身上不恰当,尤其当江愉帆已经是可以成婚生子的年龄了。
江愉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甜甜的?她摸了摸这颗完全健康的心脏,真好,它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感受。
“我刚才和牛头马面聊天,你来之前,我刚送走他们。”江愉帆说出那一幕的真相,揶揄地看着眼神飘忽的乾隆。
只是渣渣就是渣渣,脸皮不是阿飘这小姑娘能比的,她还没偷笑完,乾隆便已经是波澜不兴的模样。
“天都暗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走了!”
江愉帆捂着嘴在淡定转身的乾隆背后无声地继续笑,渣渣很淡定,可是依旧让她觉得很好笑。
回到养心殿时,江愉帆看到了满桌的吃食,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江愉帆感动地看向乾隆,两眼水汪汪的。
乾隆扭过头咳了咳,他本来觉得江愉帆有八成是躲在了宫里的某个角落,他今天特意一处处找过去,还让人准备了一顿好吃好喝的,想着说说软话,应该能让她消气回来。
哪知道,结果是出现了大乌龙,不但没有好好说话,还大吵了一架!
不过还好,殊途同归,乾隆也不在乎过程了。
只不过,在乾隆扭头的那一刻,他终于发现了始终沉默做背景板的吴书来。
神色一凛,语调平平,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吴书来。”
吴书来镇定的面具下,是巨抖的双腿,皇帝不轻不重的一声,他立刻跪在了地上:“皇上!”
乾隆没有说话。
江愉帆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握住了拳。
乾隆全身散发出杀气,周身围绕的冷意渗入了吴书来的心中,让他不断地哆嗦。
很久很久以后。
“今日的风景如何?”
吴书来全身一僵,却又突然松了下来:“回皇上的话,今日皇上去的莲池风景很美,奴才是托了皇上的福气。”
“是吗?别的呢?就只有莲池让你觉得不错?你这奴才,眼光可比朕还高!”似真似假的调侃,与往常无异的语气,可吴书来却既不能如同以往那样回答!又不能不同以往一样!
“皇上真是太抬举奴才了!奴才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来的眼光,奴才只觉得一路过去的景色美,到了莲池的景色更美,只是奴才的职责是一心一意地伺候皇上,再美的风景也不是奴才能欣赏的!”
又是片刻的,对吴书来来说仿佛一生的沉默,就在吴书来灰了心放弃求生的希望时……
“下去吧!朕没有叫人不用进来。”
“遵旨。奴才告退。”吴书来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却在乾隆话落后,用尽全力如同往日那样退了出去。
乾隆深沉的目光看着吴书来最后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回过头,见到江愉帆惊疑的目光。
“怎么了?”乾隆挑了挑眉。
江愉帆张了张嘴,“……渣渣……刚才的你,好陌生,就好像我完全不认识你一样。”
乾隆扬唇笑了笑:“如此惊讶?你难道不曾见过朕处理国事?”
江愉帆点头,又摇头:“见过,可是不一样。刚才的你……你……”江愉帆皱眉想着词,可却突然词穷,不知如何描述他刚才的样子,那与和她相处时的气场完全不同!
也是至此,她终于相信,渣渣四日前,根本算不上迁怒。
乾隆也没有追根究底她的形容词,依旧微笑着说道:“你看,这就是朕的其中一面,你不曾想到过的一面。”
江愉帆低下头。
她有一点羞愧,说人之前先正自身,显然她没有做到这一点。然而,羞愧之外,她还是有点不舒服。渣渣总是找着她的错误,却从不肯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她没有那么大的气性,只要有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四天前是,四天后也是。
视线下方出现一个白条,江愉帆定睛一看,似乎是卷轴。她疑惑地抬头。
“咳……看看吧!”
江愉帆犹豫了一下,视线在乾隆和卷轴之间来回了好几次,最终见他还是不说话,带着失望地接过打开了。
细绳解开,卷轴滑落,巧笑倩兮的紫衣少女缓缓出现在眼前。
乌黑的发,漆染的双眸,红润的唇,浅紫的曲裾,白色的铃兰,背后朦胧的白雾,隐约的碧江小帆……画里的少女不是天姿绝色,却让人一眼过后,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最后彻底沉浸到她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江愉帆的视线牢牢地盯着画中人那潋滟诱人的红唇,颤抖地抚上自己的唇瓣:“这……是我吗?没有……没有……一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