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产生了足以影响决定的犹豫。但是,只过了一弹指,它就做出了决定。无论这架光甲是否和虫母有关,它都要毁掉它。
二十几个飞碟聚在一起,平滑地旋转着,半点声音都没有,既诡异又壮观,如同舞台布景。这个场景看似没有什么,却给苏霓带来极为强烈的危险预感。真空中无法传音,她只能借助粒子迷雾,对暗夜死神说:“如果感觉不对劲,回烈银星去,沉进烈银星的海底!”
六臂恶魔没有看到她,她也没能看到六臂恶魔。她不知道的是,六臂恶魔也是本族中的杰出人才,所以才敢带着为数不多的飞碟,匆匆赶来对付虫母。她只知道,面对未知的敌人,自己又有如此强烈的危险预感,最好先避一避,等看出它们的虚实,再想对抗方法。
如今,她倒是有些后悔了,也许应该让艾尔莎装一个人工智能。如此一来,人工智能将自动收集数据,做出分析,并给出应对措施。虽说它的建议未必有用,但至少是个建议。
她和枭都有自知之明,没打算全灭这支未知的舰队,只想在交锋中找到空隙,爆发全身的魂能,瞬间逃往远方。探查敌情、收集数据之类的工作,向来属于机械蝙蝠,不属于人类操纵的主战力。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她在六臂恶魔观察她的时候,便出现了难以忽略的直觉。
她没想杀死它们,它们却想杀死她。不是赶走,而是彻底杀灭,绝对没有第二个可能。
粒子迷雾在黑暗背景下游散,想要靠近飞碟,却被胶质缠住,速度比平常慢的多。苏霓一愣,便意识到对方加强了防御,不得不操纵粒子爆炸,以便驱散胶质。她这时也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造成极为恐怖的效果。
淡金光芒瞬间打出一条通道,直奔巨大飞碟而去。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能量流微微耸动,紧接着拱了起来,仿佛海浪一般,扑向天国送葬。
胶质本来是无色的,似乎能和背景融为一体。在沾染了粒子之后,它们才会被显示出来,因为粒子陷入胶质后的行动模式,与正常状态并不相同。
这个时候,它正是由防御变成攻击。不再阻拦粒子的进攻,而是奋起反击,弹向了人类光甲。所有飞碟同时一闪,射出无数道淡彩光芒。这些光芒和飞碟颜色一模一样,却比刚才的歼星攻击细小许多。它们正是将能量凝聚在一条射线里,射向了两架光甲。
苏霓已经发现,这种胶质里面,充满了极为细微的网状结构。这结构必定是关键因素,形成了强悍的防御力,才会让胶质切不开,斩不断,非要用高速振动切割,或者干脆用爆炸蒸发。那些彩光她还看不出来,虽然觉得没必要染上颜色,但那是恶魔的选择。
就算它们是出于审美观念,为不同性质的能量加上了不同颜色,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算这样,她也知道,最好不要硬接这波攻击。尤其光甲陷在胶质里,前进和后退的速度有限,已经无法以进为退,瞬间冲到飞碟旁边进行攻击。
她衡量利弊之后,做出了所有人都会做出的选择。那就是迅速退避,急坠烈银星,一口气冲进蓝绿色的浑浊海水。
她猜测,飞碟的靠近是为了合体,然后放出一个她无法抵抗的大招。这想法听起来无厘头,却也没有什么错。因为光甲闪避得快,彩光纷纷打空,笔直射进前方虚空。但就在下一秒,它们瞬间混合了起来,注入胶质之中,变成完全透明,没有任何色彩的巨大能量,就这么拍了下去。
这波攻击无形无质,却浩大至极,算是飞碟的终极武器。苏霓一直知道,人类星舰联合起来,能瞬间粉碎一整个行星,称为碎星级别的攻击,但现在才有亲眼目睹的机会。
她无暇观察,竭力躲闪逃避,向海面全力俯冲。她总感觉背后追着一个不可抵抗的庞大怪物,准备把光甲一口吞掉。枭也有着相同的感觉,也几乎把光甲加速到极限,一头撞进海面。
他死死盯着屏幕,听着暗夜死神发出的警告,终于大声问道:“那究竟是什么?”
苏霓再忙碌,总还有说话的力气,答道:“恶魔。”
“我是说追着我们的东西。”
“我不知道。”
他们都能看到背后和头顶的情况,大可不必向对方发问。那是一种让任何人都心惊胆战的攻击。如果把目标比作一幅铅笔画,那攻击就是橡皮擦。沿途之处,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被擦成了真空。无论是云层、空气、高山,还是残存的飞禽走兽,只要碰到能量波,全部都瞬间消失,成了它的一部分。
它碰到岩石,岩石就消失,碰到海水,海水也不复存在。它的视觉效果有限,不如直接轰碎行星那么壮丽,却更加恐怖诡异。苏霓一时也不清楚如何应对,只好在身后设下无数粒子盾,减缓它追来的速度。
她沉入海底之时,猛然想起据皇后的记忆,光焰正在海底。这个时候,虽然顾不得找光甲,却也最好别让它被能量波抹消。她回忆了一下光甲的位置,发现不在附近,倒是送了口气。
“到底要怎么反击呢……”苏霓从未停止思考,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做法非常聪明。烈银星是他们唯一的躲避处。如果摧毁了它,他们势必无处可躲,暴|露在飞碟的视野下。到那个时候,只要再来一次攻击,她死亡的概率就比逃生要大。如果是公爵,想必可以用电磁干涉的方式,利用能量本身产生的电磁波,改变它的动能和性质。她已经见过他的出手,知道他能做到。
但她……
她的能力还没有达到顶峰,大部分能量提供给虫母状态,作为人类的部分因此受到亏待。也许等她进一步提升异能的时候,也能轻松解决这种攻击。但现在说这些,无疑远水解不了近渴。
“其实我并非第一次遇上这情况。”枭也在海底不断下沉,却还有闲心说话。
“我非常高兴听到这件事。”
“我想告诉你的是,帝国星舰摧毁过我所在的星球,”枭说,“当然不是用的这种武器。你看,那能量像不像一张隐形的巨大嘴巴,一路咬过来。”
“……”
此情此景,苏霓真想回身给他一炮。但她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只说:“枭先生,我的心理素质非常好,现在完全不慌张,也不惧怕死亡。你不必费心舒缓我的心情,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要知道,这可能会是我们的遗言。”
枭的确这种意图,听她这么说,便不再扯那些没用的话,“你有没有送出求援信号?”
“有。”
“是紫蓟公爵吗?”
“不是,我瞒着紫蓟公爵,偷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