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21年的秋天,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大学的第四个学年的时候,我得知了唐顿再一次失去一个继承人的消息。
“上帝啊……”我看着来传信的管家查尔斯,震惊的问道,“简直难以置信……他是怎么……”
“是一场车祸,少爷。”查尔斯一脸严肃的说,“那天克劳利先生的妻子为他生下了继承人,或许是因为太高兴的缘故,他在从医院回家的途中,将车开的非常快,在拐弯处和一辆货车相撞,被压在了车下,还摔断了脖子,当时就失去了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在成为父亲的第一天就失去了生命,巨大的惊喜之后是巨大的悲痛,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讽刺更悲伤的故事。
“这是葬礼的请柬。”查尔斯端着一个银盘走到我的身边,一盘里放着一样淡蓝色的请柬,印着克劳利家族的家徽。
我把请柬拿起来展开,里面写着葬礼举行的时间和地点,是后天下午三点,在唐顿的教堂。
“我知道了。”我叹了口气把请柬放回到盘子里,“请让人为我准备参加葬礼的服装吧。真是糟糕,是不是,查尔斯?先是帕特里克,然后是西比尔小姐,现在又是马修。似乎唐顿总是被各种死亡的阴影笼罩着。”
马修的葬礼举行的那一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夏末秋初的英国天气不冷不热,温度适宜,原本应当是个适合举办草地聚会的时间。
我在葬礼当天的上午到达的唐顿。虽然马修是格兰瑟姆伯爵的继承人,但是他并非从小就在上流社会生活,所以来吊唁的宾客中有一部分并非贵族,他们是马修幼时的朋友和工作中的伙伴。他们在城堡里处在一群高高在上的贵族之中,显得很是拘束,幸好有伊迪斯小姐和格兰瑟姆伯爵夫人的热情招待,才让他们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没有在挤满了吊唁的宾客的客厅里看到玛丽小姐,伊迪斯小姐告诉我她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想出来。马修的母亲克劳利夫人也不在客厅,她在育儿室和自己刚刚出生不到一周的孙子呆在一起,似乎和玛丽小姐一样,都难以接受马修已经去世的现实。老格兰瑟姆伯爵夫人看上去更加衰老了,她扶着拐杖,端庄的坐在沙发上,和一位绅士交谈着,脸上每一条新增的皱纹都透出深深的悲伤。
午宴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玛丽小姐和克劳利夫人,这两个和马修关系最亲密的女人麻木憔悴的坐在座位上,特别是玛丽小姐,好像活力从她的身上随着马修一起死去了一样,双眼茫然的落在摆在餐桌上的百合花上。
午宴沉闷到了极点,没有人有胃口动眼前的美食,大家因为葬礼而聚在一起,坐在餐桌上简直是一种酷刑。
下午的时候,还有客人陆陆续续的赶到,一直到三点,殡仪馆的车来接马修的灵柩。
葬礼的仪式在唐顿的教堂举行。十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教堂外将马修的棺木从车上抬下来,牧师在教堂的正门口将棺木迎进教堂,哀悼者们跟在棺木的后面,鱼贯而入。
马修的家人和几个朋友都发表了怀念和回忆马修的演讲。但马修的母亲在感谢了大家的到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被悲痛压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被格兰瑟姆伯爵夫人扶了下来。而玛丽小姐没有上去演讲,但是大家都明白这不是因为她不爱自己的丈夫,而是因为马修太过突然的死亡给她的打击太大,任何一个女人在刚刚生下孩子憧憬着更加美好的未来之时,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都不会表现的比她更坚强了。
仪式结束后,马修的棺木被抬进了墓园,而在他下葬的位置的不远处,就是帕特里克的墓碑。
马修和我只是关系一般的普通朋友。在我还没能从失去一个挚友的悲痛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来到了唐顿,取代了帕特里克的位置成为了新的继承人,这在当时让我很难对他产生什么好感。战争期间,也没有和他在同一个战区打过仗。真正开始交往的时候,是战后重建时期,他为了唐顿的转型曾经来拜访过我,也邀请过我和卡尔去唐顿,这才慢慢的熟悉了起来。
其实马修本人非常的好相处,值得交往,但是还没等我们真正的熟悉起来,他就这样去世了。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