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百里家。”
“你这个仅仅有一点炼药手段的……”
“我说我离开百里家。”
二长老愣住了。
“小少爷！”
苏子慕忍住喉间的痒意，温和的微笑：“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走罢。”
一双烙铁一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苏子慕抬头看着百里章华的黑沉沉的脸，惊讶的发现防身的蔓藤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
这证明他下意识已经不再抗拒他，或者说是相信他不会伤害他。
真是很微妙，苏子慕的语气就平板了下来：“要是损害了百里家利益，我很抱歉。”
百里章华的神色松动了几分，他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点，但他没有来得及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话说出口。
苏子慕已经轻轻脱离了他的掌控。
“我可以补偿，丹药什么的都行，我也只会炼药……当然，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急的话，现在我需要休息。”
这个晚上太过跌宕起伏，苏子慕纤弱的身影彻底消失时，天也大亮了，和晨种一起响起是连续不断的叫门声。
贺单太多，三个被这些纸片遮住了脸的侍者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满脸带笑：“家主大人，这是第一批庆祝二少爷获得中级炼药师资格的礼单，请您加派人手，外面还有一堆礼单没有搬进来，贺礼现在已经堵住了整条街……皇帝陛下的使者被堵在了街外。”
任由自己儿子离开，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百里慎抬起头来，言简意赅的吐了一个字：“念…”
“东方家家主贺百里阁下通过中级炼药师考核，特赠秘银内甲一套空间符十张……”
“东方家旁系东方……”
“端木家家主…”
“炼药师公会……佣兵公会……魔法师工会…”
大家族小贵族的每一个嫡系，旁系，分支，各个公会，公会中不同派系的所有人，各个佣兵队、平民组织都分开送有贺礼，甚至是昨天基本闹翻的大皇子也碍于脸面送了重礼。
即使是百里家家主百里慎过大寿也不能有如此齐全的脸面，一个中级炼药师而已，这个世界到底是闹哪样，二长老和五张来已经彻底呆住了。
百里慎这才一字一句戳他们的心窝：“昨日没有在场的人永远不能想象小二当时的风采……不管你们是为了私欲还是真的为了百里家的利益，你们必然都将成为百里家的罪人。”
……
“父亲，您是要着手削弱长老团了。”
百里慎惊讶的看着从小就少有交流的儿子，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不阻止，儿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要借此事削弱长老团的影响力。
百里章华看到了自己父亲身上一闪而过的脆弱。
“你坐，”百里慎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你弟弟七岁那年，有人设计他想要杀害大皇子的现场，当时家族十分动荡，我只能选择对家族最有利的方法，将你弟弟送回老宅。但我私心告诉自己，这未必不是一个资质极废的嫡子最好的去处。”
这件事百里章华是知道的，后面所说的他隐约也知道…只是没有如此清楚明白。
“小二身子本来就弱，带着伤遇到了山贼，在冰冷的湖水里冻了一夜，如今身子才这样差……其实当时小二遇险的地方离帝都并不远，追随的斗者来报，小二危在旦夕，问我该如何办……我记得我那是几乎没有多犹豫，就下令连夜将他送走，如果他能活下来，自然是好…如果真的活不下来，也算是个解脱。
如果再来一次，我必然还是和当初一样的选择。”
“您是他的父亲。”
“但我也是百里家的家主，”百里慎缓了语气：“身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才觉得百般掣肘。不像司曜，他必保小二，就没人敢因此得罪一个大魔法师…”
百里慎说完这些，神色一派轻松，不负责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若有一天我逼不得已还得做这样的决定，就得靠你了。”
这种一不小心打开了奇怪大门的感觉……好纠结。
……
苏子慕半梦半醒之间到了百里家大门前，等见到那个与他长相并不完全一样的男性坐在台阶上，他就知道这是一场梦。
二少爷的梦。
苏子慕到他身边坐下。
二少爷双手枕在后脑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父亲曾告诉我，我可以脱离百里家，到黑龙镇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小贵族，我拒绝了，知道为什么吗？”
他显然没有指望苏子慕回答，自顾自的说：“因为我没有你勇敢！即使在同等级的贵族中我是一个废材，甚至旁支子弟都看不起我，嘲笑我，可是那些小贵族、平民们依旧要对我俯首，供我取乐。我怎么能成为一个小贵族？既然我已经没有任何能力，那么百里家就是我最强大的护盾，我得闹闹抓住它，即使它大多数时候一点也不结实，我也绝对不能放手。”
苏子慕蹙了蹙眉，引来二少爷的大笑：“你肯定特别不能理解，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过，日子还能像你这样过。炼药明明一点天赋都没有，居然去练苏紫丹，一炼就是一整年，炼着炼着还要咳一两口血，即使这样也从来不放弃，简直是作践自己……可你活得真好，每天都活得特别好。”
二少爷拥抱他，眉目中最后一丝怨怼也消散了：“很高兴看到你的成功，我也得走了。”
二少爷松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俏皮的眨了眨眼，嘴角笑容阴测测的：“子慕，你记着。大哥这个人，严于律己，本事高事情忙，即使迫于母亲的威胁愿意照顾弟妹，其实也并不太喜欢和弟妹呆在一块。”
什么…意思…
苏子慕：“……”
算是回报你当年的忽略吧……大哥，祝你运道差上一点，再差上一点，再差上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