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一脚踏在坚实的地面上。
这里已经离开了挑战祭猎场的范围,来到此处比他想象的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无论是已经散去的雾还是重归领地的怪物,都给他制造了更多的麻烦。
不过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约莫两日前,为了躲避一只陆行龙首领,白北无可避免地和一队低阶猎人相遇了。事先编好的谎话没有用处,对方口气强硬地要摘下自己的面具,出示猎人徽章和委托书。百般纠缠之下,自己只好下了杀手,将四名二星猎人的尸体扔进了最近的腐食种的领地。自那以后,与猎人小队的照面就越来越频繁,对方的警惕性也越来越高。就好像被指派进猎场的大多数队伍的目标,正是猎场中的人类,而非怪物一样。
从两名吓坏了的见习生口中得到了大本营中的新变化,白衣男子面具后的脸几乎拧成了一团——不止是猎人,就连监测猎场的白色艾露都被郭鹏那一套“破坏挑战祭的恶人”的说辞鼓动起来了。如今整个沼泽之中,所有的生灵都在和他作对,想要离开猎场势必要花上比预计更长的时间。
不过终于还是做到了,白北的手下意识地伸进自己的怀中,那里有一段被自己的体温暖着的金属软索。软索是中空的,只有小指粗细,虽然散发着金属浑亮的光泽,手感却更像是绸缎或橡胶一类的东西。这段金属被毫不吝惜地揉成一团,却显然没有要碎裂的意思,随着白衣猎人的确认,软索在胸口处不断变换着形状,像是某种人造的肌肉或是血管一般。
在和郭鹏的对阵中白北有一件事没有说错,那就是他此行的目标确实不是那块人尽欲之的龙玉。对于他即将要做的事情来说,这段软管能发挥的用处比那还要大得多。从这里再向北方就是猎人工会视野之外的水没林,在里面逛上一圈,他就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行藏不至于暴露,解析这块金属的材质成分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到此为止吧。”一个声音在白北面前的虚无中发出来,声音显得有些阴沉,连性别都很难分辨,“你最好不要再前进一步。”
白北愣了愣,手不着痕迹地从胸口处抽出去,眼睛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哎呀……猎人工会的走狗,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吗?”
猎人面前的光影诡异地扭动了一番,便有一个模糊的身体渐渐显现出来。身影穿着全套的特制猎装,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肌肤裸露在外。无色的铠甲将身后的景象透过来,本身就是最好的隐匿道具,怪不得如白北一样的猎场老手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踪迹。
“我建议你转身回去,猎场里那么多小队,随便找来一队都好……他们会让你活着。”盔甲内的人没有理会面具男的嘲讽。
“哦?所以这就算是已经抓住我了吗?”白衣男子戏谑地笑道,“如果保持着隐身的状态偷袭过来,或许还能有点用处,最近的工会骑士团,警惕性真的是越来越低了。”白北一边说着,余光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战斗和逃离的时机。他反射性地按住左手的手腕,却有些泄气地松开了——手环上还亮着的珠子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两个,短杖也在与郭鹏的战斗中爆碎,如今的自己能依托的只有硬实力。然而对方的铠甲古怪异常,在战斗中能发挥的作用不比潜伏中低,说不定还有别的稀奇手段。白北从不会因为对手的轻视而有所懈怠,这才是他只身闯荡沼泽,还能活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你不是骑士团的人?那群疯子可不是这样的作风。他们不会劝我回去,只会嚎叫着冲上来。挑战祭今天就要结束,这片猎场过不多时就和其它的野地没什么区别了,我躲在哪里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他拖延着时间,脑中迅速预备了几套迎击的方案,“你知道吗,这套铠甲让我想起了一个老熟人,我们或许……”
说完这一句,白北的思绪骤然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面具后的眼睛圆圆地睁大,一寸一寸地打量起面前沉默不语的神秘猎人。在他的目光下,神秘人的肩膀开始轻轻颤抖起来,脚下也不自然地后退了半步。
“是这样吗,世界还真是小啊。”自打进入猎场伊始,声音一直是一副虚远的样子的白北,说话的语气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的手覆盖到面具上,顺着固定猎装的滑槽,一寸一寸地将它掀开:“无论是谁派你来做阻挡我最后的防线,那都是他们最错误的决定。你永远都没有权力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