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咕噜为什么不回答?它懂得轻重缓急,绝不会跟她开这样恶意的玩笑,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为什么它不回答?为什么要让她问第二次?
所以,她不敢肯定,她害怕听到不愿听到的答案,害怕到甚至想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就这样鸵鸟地将自己所想当成现实,懦弱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会这样懦弱,只是因为那答案对于她来说太过残酷。
但是,咕噜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能的。”她听到咕噜的声音,比世界上所有声音都更加悦耳动听,“咕噜能的,但是,冬冬要等我一下哦。”
咕噜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得有点羞涩,似乎在为了要让她等待而不好意思。
喜悦来的太过突然,麦冬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咕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具体不对劲在哪里。
咕噜仍是黑鳞黑眼的模样,如果是在体内两种能量不相等的情况下,这说明它体内的火属性能量占上风,但如果两种属性能量谁也不占上风,那么咕噜就可以随意地在两种模样之间随意切换,黑鳞黑眼或银麟银眼不过是看它喜好。
不过它一般都是选择黑鳞黑眼的模样,麦冬原本以为它是因为从小就是这个模样所以养成习惯,直到一次它说漏了嘴:会选择黑鳞黑眼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这样会和麦冬看起来比较相像——虽然后来每次一提及它就黑红着脸不承认。
平时可以自由选择模样,但在战斗时,如果想要发挥出魔法的最大威力,还是变换成属性相同的模样最好。比如说如果想要使用龙炎,并将龙炎的威力发挥到最大,那么最好是变成黑鳞黑眼。所以咕噜战斗时经常会在两种模式之间切换,黑白不断交替着。
说了那句话后,咕噜向后退了几步,黑色的鳞片很快变成了银白,然后,它朝着与龙山相反的方向施放了一个水属性的魔法。
冰凉的海水瞬间凝成海冰,从海底的沙滩和礁石开始,不断蔓延,自下向上,很快就封住了最近的数百米水域,而冰层的厚度还在不断增加,似乎要从海底一直凝结,直到与海面处的海冰相接。
不到一刻钟,除了龙山的方向以及麦冬咕噜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目所能及的地方都已经凝结成冰,冰层遮挡住了视线,麦冬看不到结冰的范围有多大,但即便是眼前所能看到的部分,已经是相当惊人。
麦冬从未见过咕噜这样使用魔法,而且,她也不明白它这样做的用意。
看上去除了把周围冰封起来,貌似可以阻挡一下万一有可能会出现的海兽袭击,似乎再没有一点意义。
但只是为了阻挡一下,用得着使出几乎所有的水属性力量么?
麦冬虽然不知道咕噜的魔力储备有多少,但对于它短时间内施放的魔法次数还是比较清楚的。但这次又有些不同,它从未施放过这样单纯只是将水凝结的魔法,而且是将整片海域的水都凝结。
这样所耗费的魔力无疑是巨大的,但麦冬不知道这是否到了它的底线。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海水似乎还在不停地凝结着,但突然间,咕噜身体一晃,鳞片颜色又变成了黑色,全身也弥漫着一股魔力损耗过度的颓废感觉。
它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水属性魔力了。
咕噜疲惫地朝麦冬伸出爪子。
麦冬愣愣地握住,然后愣愣地被它牵着,一步一步,慢慢地向着龙山前进。
所以,这样就可以了么?她心里涌上喜悦,回握住咕噜的爪子,满含期待又满含忐忑地走向龙山。
但是现实告诉她——当然不可以。
在距离龙山不到二百米的地方,前进已经非常困难,海水像粘稠的胶水一样,让人寸步难进,而前方龙山的威压也越来越强,不止是咕噜,连麦冬都感觉到,如果继续再往前走,他们的下场将会和山脚下堆积的白骨一样。
所以……果然不行么?
心里那团火蓦地又被冷水浇熄,握着咕噜的手无力地垂下,她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龙山,铺天盖地的绝望忽然潮水般涌了过来,心脏一阵阵抽紧。
“咕噜,咕噜……”她想哭,却又奇怪地哭不出来,心脏疼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撕扯着,啃咬着,很快就满是空洞,血液从里面汩汩流出,流淌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却再也回不到千疮百孔的心脏。
这疼痛让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她抱住咕噜,抱得紧紧地,像是要跟它融为一体,感受到自己与另一个生命紧紧依偎着,似乎这样疼痛就会减轻一些。
“咕噜我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地快要死了……”她神经质一样地反复说着,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用最简单的话语诉说着自己的感受,不懂修辞,不懂婉转,直白地宣泄着情绪。
“我想回家,真的好想好想……为什么不让我回家?为什么……”
她真的只是想回家而已,为什么那么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