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路宁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喂?”
“老师!你快来救我啊!他们要强迫我!老师救命!”
他赶到酒吧的时候是三点二十,宽大的风衣里面露出睡衣衣领,踩在皮鞋里的脚连袜子都没有套,开车五十分钟的路程他用了十五分钟,足以见他来得匆忙。九月了,即使是南方,夜晚的风也带上了凉意。下了车冷风一扑面,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了。
与一路疾驰而来的冷清街道不同, “云色”有着不属于夜晚的明亮与喧嚣。
温路宁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最靠里的一间包厢。推门而入,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传入耳膜,不知道是哪位极度走音又极度自信的兄弟正扯着嗓子嘶吼,丝毫不顾会给别人带来痛苦,极致高亢。其他人有的在跳舞,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喝酒。总之,没有人注意到他。
包厢很大,里面十来个人,丝毫不见拥挤。空荡得让温路宁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中央的男人。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因为紧接着,他就看见了跪在那人面前的女孩。
那张脸有些眼熟。
温路宁有个毛病,记不住人脸,他的学生无数,可走在大街上能认出来的,屈指可数。相反的,他的记忆里又极好,点名册看过一遍,批改作业的时候大概就能知道哪些人没有交了。
电话里的声音原本就会被改变,语速又快,说话的人因为紧张害怕几乎是掐着嗓子挤出来的,他来不及多想就出了门。现在看来,真的是他的学生。而且这么一张会给他“眼熟”感觉的面孔,有可能还是很高频率见面的那种。
仍然没人注意他,温路宁忍受着穿耳的魔音,绕过几道人墙,走到那个女生身旁。不知道女孩在这里跪了多久,削瘦的身子只穿了件吊带衫,虽然包厢里开了暖气不至于冻着,却与四周性感奔放的男男女女们形成鲜明对比。更不用说她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泪痕。
温路宁的手碰了碰女孩的肩,对方却没有反应。
他于是开口:“同学。”魔音太强,完全被覆盖。
温路宁只好弯下腰,在对方耳边说话。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惨白的脸。
然后,眼神一抖,一头扎进了温路宁怀里。
“老师!!”
怀里的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还拼命压抑这自己的声音。一双手臂死死勒着温路宁的腰,渐渐的渐渐的哭声也消失了,就剩打着嗝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要命的是,女孩原本是跪在地上的,温路宁弯着腰。如果他站起来,姿势就会变成抱大腿,如果他蹲下来,看起来就会像是两个人在抱头痛哭,但如果保持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
他只好一只手轻拍着女孩的背,帮她顺气,同时嘴里轻声劝抚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包厢里的其他人都停下来了,就连魔音都消失了。爱情买卖的伴奏还在空中回响,站在点歌机器旁边的人伸手一按暂停,就只剩下女孩的打嗝声和温路宁安抚的话。
气氛有些奇怪,女孩缓缓松手,从贴在脸上的凌乱刘海间露出一双胆怯的眼睛,对上某道视线后,浑身一僵,缩到了温路宁身后。
温路宁见她稍微平静了些,拍拍她的背,说:“站起来先。”说着将她扶了起来。但是因为跪了太久,两条腿几乎都麻木了,女孩小声惊呼了一句,再次跌进温路宁的怀里。
站着的人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喘。唯有温路宁,旁若无人地支撑着女孩,毫不紧张,等着女孩的麻意逐渐褪去。
一直过了很久,女孩能站稳了,温路宁放开手,才朝那个男人看去。包厢里的光线比较昏暗,他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清了便心下一惊。
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妖孽了。
不过,再妖孽的长相,配上这种阴翳的眼神,都不那么让人赏心悦目了。
特别是这种视线注视的还是你自己。
温路宁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让她不要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