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人进来向查尔斯述职的时候,已经长成十七岁少年的鲁鲁修恰在与他谈话。见此情形,少年的紫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父皇,这些人,就是您在日本留的探子?”
查尔斯点了点头:“你的头脑一向优秀,告诉我,你从这些信息中,推测到多少?”言语中,不无考验之意。
少年的紫眸眨了眨,沉思片刻:“这些人在行为举止上很像日本人,在被送去之前应该进行过专门的训练;日本人能够这么信任他们,那么他们潜伏在日本的时间一定不会太短——最有可能被安插的时间,应该是在十年前,不列颠与日本大战前后。联合日本人最近愚蠢的举动……是父皇让他们鼓动了日本的一些激-进-分-子吧?”
“不错。”查尔斯点了点头:“我早就说过,要给日本一个教训。我将日本并入过不列颠的国土,霸占过日本的资源,操纵了日本的经济命脉。但是,这还不够。”
“那个岛国的人全部死了,日本却因为弱者的形象而逃脱罪行,不用受到任何制裁……”查尔斯的嘴角扯出一抹极具讥讽的弧度:“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十年前,他因不列颠受到的算计而攻打日本,十年后,他为祭奠已逝的亡灵而再度对日本出手。
并不是他多么有同情心或者正义感,只是这件事,勾起了他心灵深处的回忆罢了,让他无法放下。
……终究意难平。
“回答我,鲁鲁修。以十几条生命为代价坐实了日本的罪名……你觉得孤的手段是否残忍?”说不出为什么,他突然就想问一问。
明明…在穿越之初,这些无谓的仁慈和高尚的品德就已经被舍弃掉了,那么他如今又在介意些什么?明明……早就已经手上沾满了鲜血和罪恶。
鲁鲁修因查尔斯的话而微微差异:“必要的牺牲,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父皇,我们是政客,当然不能像理想家一样天真。况且,并不是父皇你下令杀死那些人的,不是吗?对他们开枪的可是日本人!”
黑发的少年仍待有些少年人的青涩,残酷的话语却是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
“你长大了,鲁鲁修……”查尔斯轻叹一声,心下释然。他怎么会忘了,鲁鲁修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游走于黑暗边缘的人。虽然由于他的介入,这个孩子的人生中光明了很多,但该有的黑暗,他也是分毫不少。
查尔斯心下微讶,什么时候,他居然会这么在意自己在鲁鲁修心目中的形象?他凝视着黑发少年俊美的脸庞,若有所思。
少年仰起头,在对上查尔斯的时候,紫色的眼中漾出一抹柔软:“怎么了,父皇?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查尔斯别过头,岔开了话题:“修奈泽鲁今天要从Eu前线回来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鲁鲁修说着‘太好了’的话,语气中却并不见过多的欣喜。
查尔斯自然不会听不出来,笑着揶揄:“怎么了,鲁鲁修,现在还在和修奈泽鲁闹别扭吗?”
在修奈泽鲁离开不列颠去Eu之前,鲁鲁修和修奈泽鲁为了争夺父皇的宠爱和关注,闹得颇不愉快。
“怎么会?”鲁鲁修笑了笑,在查尔斯面前露出乖宝宝的模样:“我只是想着好久没和皇兄切磋国际象棋了,想着等他回来,再好好地下一盘棋。”
查尔斯见了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像鲁鲁修小时候一样伸手搭上了他的头,揉了揉。随即收回手,故意虎着脸道:“是吗?看来爸爸的棋艺已经不能够令你感到满足了啊。”
“没有那回事。”鲁鲁修拉着查尔斯的手,撒娇般地用脸颊蹭了蹭。尽管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适合做这个动作了,但为了制造更多的和父皇亲近的机会,鲁鲁修不会介意偶尔装*,“爸爸绝对能够满足我。但是,赢了爸爸和赢了修奈泽鲁皇兄…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查尔斯见状,也不再逗鲁鲁修了,他看了看腕上的表:“修奈泽鲁的专机快到了,我打算去接他,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鲁鲁修的紫眸闪了闪:“当然。”果然,皇兄即使在外两年,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却一直都没有变。虽然早就有这个认知,但是当事实被摆在眼前,还真是让人……莫名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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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奈泽鲁是意气风发地归来的。
这些年,在政治上,他的日本的作为充分地展示了他的手腕和能力;在军事上,他和科奈莉亚联手打退了意图犯边的Eu几国,为人又温和有礼,在众皇子皇女中的呼声极高。只是,他面上的笑容中,温度也越来越少。
查尔斯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二儿子。修奈泽鲁比起两年前来,又褪去了一分少年的稚嫩,现在,他的身上所展现的,是完完全全的成熟。完美的面具下将修奈泽鲁严严实实地包裹,只要他不想,任谁都不能给看清面具下真实的他。
看到这样的修奈泽鲁,查尔斯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无比陌生。面前的修奈泽鲁,好像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一直努力着、偶尔会彷徨的少年,而是动漫中那个戴着完美面具的王子。查尔斯摇了摇头,将这些莫名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在经历了时间的洗礼之后,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就像他自己,也与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然而,接下来,修奈泽鲁对着查尔斯施展了他那堪称完美的礼仪,亲近的语气下带着疏离。这种种,让查尔斯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想法再次冒头,他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脱离掌控了。
在人前,查尔斯当然不会表现出什么,要不然,大概“二皇子殿下失宠了”的传言明天就会传遍不列颠。当只剩下查尔斯和修奈泽鲁两个人的时候,看到修奈泽鲁还是挂着那样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查尔斯终于忍不住了:“在我的面前,你能不要这样吗?”
“不要这样,那要哪样?”修奈泽鲁唇畔的笑容加深,他现在比查尔斯高半个头,微微倾下-身,双手撑在查尔斯的身侧,将查尔斯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就像原来一样,不断地向你表露亲近,然后又不断地被推开?”
“你知道我把你派出去的理由的。”查尔斯看着修奈泽鲁,尽量平静地道:“先起来,这个姿势像什么样,修奈泽鲁!”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锻炼我的能力,让我在外挣得功绩和名声。但更多的——还是你为了把我支开吧,父皇?”修奈泽鲁将头凑近查尔斯的项侧,灼热的气流喷洒在查尔斯的脖项上,让他有些微痒。
查尔斯蹙眉,再一次严厉地道:“现在,立刻站到离我一步远的地方,修奈泽鲁!”这个姿势,这个距离,超过了查尔斯心中的警戒线。
修奈泽鲁的脸轻轻地擦过查尔斯的面部,那一瞬间,查尔斯几乎以为,修奈泽鲁要吻他……
很快,修奈泽鲁照着查尔斯所说的,退开了一步,“这是我最后一次无条件地服从你的话,父亲,查尔斯,从今以后,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意愿,争取我想要的……”说到这里,他湛蓝的眼中迸发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光,那光芒,让查尔斯微微心惊。……简直就像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猎人,盯上了他的猎物,然后,在猎物周围,撒下了天罗地网。
可他不是猎物,修奈泽鲁也不该是猎人,他们明明是父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事态……到底是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
“查尔斯,以后我会留在不列颠。”修奈泽鲁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淡淡地说道:“我的叔父很快就要从宰相的位置上退下,在这之后,我会递交申请,成为新一任的宰相。查尔斯,你想要的那些变革,我可以帮你——也只有我可以这样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并肩而立。”
被拒绝、被推开得太久了,他已经快要不能忍受查尔斯对他说“不”了。
只有用自己的实力站在查尔斯的身边,做到连查尔斯也说不出什么话的地步,他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另一端,走回自己寝殿的鲁鲁修则垂下了眼帘,遮挡住紫眸中的那一抹深思。今天的修奈泽鲁,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一般。这种让他有些不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可恶,要是提前在修奈泽鲁的寝殿中装下窃听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