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些天因为秋闱之故,他也放了假,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岳父家报道,被教导提点一番。
那崔侍郎不日就要高升,按说也是事多务忙,可再忙这唯一的女婿的秋闱也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也耽误不得的。
被这么一管教,贾珠也就对后院的事直接不闻不问,一心只读圣贤书。
王氏身为一个后宅夫人,自家儿媳妇有没有将自己放眼里,那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可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这儿媳妇都娶进门了,又有那么一个爹。要是她是大房太太,指不定还能仗着身份……可她哪里敢?她还能不顾及贾珠?
这一下就让她原本就凉了一半的心算是彻底凉了下来,哀叹地对周瑞家的道:“你看好吧,我这下半生,算是没个指望了。”
周瑞家的哪能看不出来?只是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打断牙往肚里吞,还要安慰王氏。
可没几天,这周瑞家的就匆匆忙忙地来找王氏,对她耳语了一番,当即将王氏吓在当场!
那放利钱的事她做的也不多,况且在失了势之后,就直接让周瑞停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周瑞家的没脸跟她说这是因为她和周瑞两口子在中间盘剥了一两成,惹得那些泥腿子怀恨在心,只哭道:“听说那府尹直接给压了下来,只是我怕事情闹大,就先跟太太您说一声。”
这王氏吓得不轻,她如今哪还敢再闹出事端?连忙道:“快拿纸笔来,我要给二哥写信!”
她如今唯一的指望就只剩下这个二哥了。
再说贾敬,自从打算惩治王氏,他就已经开始布置,待梨香院的人送信出府,他就不禁哼了一声,也让人将写好的信送出去。
他且要看那王子腾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那王子腾如今身负军职,并不在京城,而在平安州。
此地距离京畿不远,素来是拱卫京畿之要地。如今这王子腾就在平安州当二把手。且他年轻有为,将来驻守平安州之职非他莫属。也因这么个缘故,这平安州大将军也对他极为看重。
毕竟这顺水推舟之事,何乐不为?
那王子腾这前后脚地收到了两封书信。原本看到妹妹书信的时候他已眉头紧蹙,待看到贾敬的书信时,他脸色已经勃然大变!
原本他还能想法子将事情压下来,可没想到那贾敬居然如此咄咄逼人!
王子腾拿着书信就直接回了自家。
他外放之后,因只有一妻一女,且又跟兄长分了家,并不放心妻女两人在京,便将她们带着一并赴任。
他之妻周氏见他不到晌午就回来,且一脸怒容,当下以为发生了大事,忙道:“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地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子腾直接将两封信直接递给妻子,道:“你且看看吧,大妹也忒是不像话。”
他因和王氏乃是一母同胞,且又因父母已经离世,长兄不肖,是个不争气的,再加上王氏掌管中馈那些年对他很是不错,因而对王氏还有几分情意,他苦恼道:“我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这贾敬是要逼死她啊!”
那周氏先看了王氏之信,待看到一半儿已是脸色惨白,待看完了之后,又看了贾敬那封,没等看完也是眼泪簌簌而下,对王子腾道:“我之前跟你说那些话,你说我是风言风语,说我听信谣言,如今你可信了吧?她要是没做下那等事,你以为女儿的婚事怎么会黄的?还不是因为有她这么个姑妈!”
王子腾听她说这个就有些烦闷,他和周氏虽然只生了一个女儿,也为了子嗣计有那么几房小妾,可努力良久,还是一个蛋都没生下来,是谁的缘故可想而知。因此他和周氏感情甚笃,这周氏从前也从没说过王氏一个不好,可自从观世音之事后,这周氏见缝插针的就要给王氏穿小鞋。
这王子腾没有因为耳旁风对王氏生了嫌隙已经是坚持良久了。
他道:“你我都不在京城,事情如何还在两可之间,你倒是先听信了。”
周氏大哭道:“我听信了?我倒是不想信,可是女儿的婚事是怎么黄的?本来我们这样的就不好相看人家,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的合适的,而且人本分还上进的,还不在意将来要过继的,可你瞧瞧,人家怎么说的?”
提到唯一的掌上明珠,这王子腾哪怕在外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老爷们也不禁为之气短,实在是无话可说。
独生女儿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寄托所在,自然要为她好好筹谋。
他唯一的侄子王仁也是一个素来不争气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好好教导一番,将来好能一肩挑两房,但是多年下来,见实在是顽劣不堪,无法教导,他也冷了心肠。
周氏又道:“她早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个不对,那贾存周其实是个指望不上的,估计她也冷了心,就一门心思的捞好处。这些我也知道,能将心比心,若我是她,说句不当听的也会如此。可是对那张氏不管有没她的手笔,那菩萨一出现,不是她的也是她的!这也就罢了,我想着她以往的好处尚且能忍,可你瞧瞧如今这包揽诉讼又是黑心钱的,你说她怎么那么大的胆子?”
这周氏也哭了,只冷笑道:“我可跟你说清楚,女儿有了这么一个姑妈,亏得我们如今在平安州,将来也别想在京城里再找人家了!这事捂得住也就罢,捂不住我就和女儿一起死了算了!”
听她说的狠话,王子腾哪里忍得住,“可这不是要让她去死吗?”
周氏冷笑道:“我只问你,若是我做下了这等事,你又要如何看我?”
这一句就将王子腾问住了。
他和周氏恩爱有加,自然是因为周氏事事以他为先,爱他敬他,为他想的周到,无一处不妥帖。他的心是肉长的,哪会不将她也放在心上?纵然只有一个女儿,他如今如此能拼能干,也是为了将来可以身居高位,为女儿谋个好人家,保她一世无忧!
可如果周氏是王氏那样……
王子腾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齿冷”,再想想贾敬那信中所写,他不禁喃喃道:“那荣国公……”
“是我们亏了人家!”周氏断然道。
王子腾站在那儿想了又想,许久后,他道:“我写封信给她吧。”顿了顿又道,“我会告知贾敬,将王氏接回,贾家对外只对人说她得了病,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将来说她病没了吧。”
周氏僵在当场,她可不想让王氏这条毒蛇住进她家!可王子腾决心已定,她也知道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转了,只得道:“这也是个法子,只是万万不可让人知道了她在我们家……”
王子腾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且让她在庄子上呆着吧。”
他又道:“我会让老大出面,毕竟我还无法回京。”
周氏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缘由,突然道:“听说小妹也在荣国公府住着呢,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哪里有打着姐姐的旗号住在了人家家,这姐姐得病去了庄子上,这妹妹还在人家的家里住着的道理?
王子腾一想到自己的那个小妹,也不禁苦笑道:“也罢,一并写信交代了吧。”
周氏这才点了点头,想到那王氏害的女儿没了一桩好姻缘,她又不自禁地开始流泪,这害人精啊!
王子腾的信还没回到京城,因日子已到了八月初,中秋节不日将到,京城中各处都是张灯结彩,迎来送往,走着亲戚。而今年荣宁二府,那是一个车水马如龙,整个荣宁街上没有一天不热闹的。
这番热闹场面,按说要是换了之前几年,贾母自然是不胜欣喜,但到了今年,因为和贾赦已经点开了那一层窗户纸,又因贾代善的梦中一脚,贾母虽然年轻了不少,却心中含忧,日子自然过的不甚舒坦。
这中秋将至,她琢磨了一番,还是让鸳鸯亲自去请了贾赦。
这贾母可是已经许久都没请贾赦过去了,如今又来突然袭击这套,便问道:“老太太可有说具体是什么事?”
鸳鸯道:“并不曾。”
贾赦想了想,还是让鸳鸯等了会儿,换了身衣裳就去了贾母处。
贾赦已经许久不曾来给贾母问安,如今见了贾母便见她清减不少,也只当没看到,道:“母亲今日让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跟你修复下关系!可贾母能说出来吗?只道:“中秋将至,昨日你妹妹送信说如海改了主意,打算过了中秋再走,我便想着要不要请林家过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那林如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路上过中秋忒是仓促,再加上眼看贾敏有些伤感,不觉心疼起了媳妇儿。再加上时间还算宽裕,思来想去,便决心留在京中过了中秋再走,只将一些粗笨家什先行水运。
所以贾敏才给贾母送了消息,并对贾母说了这两日忙完就要过来。毕竟不管离不离京,都要将应该送的礼都送到位。她身为主妇,这些自然要操持一番。
贾母一边的心中觉得宽慰,一边就想着用这个由头来试探贾赦。
“既然如此,母亲就拿主意吧,一切吩咐邢氏便是,莫要操劳。”贾赦道。
贾母这心不觉凉了一半,还是强颜欢笑道:“自然不会。”
又见贾赦没说话,她才不得不将话题转到王氏身上道:“有一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说着不知如何,她还是含含糊糊地将王氏之事说了出来,老泪纵横道:“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当初居然魔障了一样选了她,又跟着做了糊涂事,眼下也悔之晚矣……你父还怨我,我都不知道死后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了。”
听得她提起贾代善,贾赦想着自家老爷子之前的入梦,道:“王氏之事你莫要过问,一切只看王家如何。至于父亲,你悔过他自然能看到。”
贾母听到后半句不禁猛然抬头,“母亲若是现在开始吃斋念佛,可有用?”
贾赦只笑,“悔过用的是心,母亲尽心便是。”
至于吃斋念佛若是有用,王氏不比谁都笃诚,结果呢?
贾母待他走后苦思良久,最后还是到了祠堂给贾代善上了柱香。自从上次贾代善入梦之后,她来祠堂就勤快了许多,然而吸取上次教训,只敢上香不敢乱说话。
这次她却是将王氏之事说了一遍,又告知贾代善女儿将要离京之事,希望贾代善能够保佑女儿。
最后还告诉贾代善,她决心悔过,这次是发自真心,让他看着云云。
而当晚,贾代善又入她梦中,只是这次只告诉了她四个字——好自为之!
隔日贾母醒来便让人请来邢氏,对她说了设宴之事。只是贾母又道:“薛家既然还借宿府中,是客,也不得不请。而既然请了林家,也不好不请崔家,你便一同下帖吧。”
邢氏心道,这是不是也没请我邢家?她也知道自己的弟弟烂泥扶不上墙,亏得现在有贾赦派人管束才没闹出乱子。
贾母又因猜着王氏不久之后就没办法再呆在家里,琢磨着贾政将来既不好找填房,又婉拒了她赐下美婢之事,在女色上并不在意,便琢磨着将来不再续弦也是无妨。
只是这二房也要有人主事,便又道:“你弟妹如今身体不好,那崔氏既然进了府,不如你多教教她。她在家中素来受宠,又是个小辈,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你也多多担待她。”
邢氏虽然冷眼瞧着,知道那崔氏是个眼高于顶的,可对她这个伯母倒也并无不恭之处,眼看着这二房都快没有王氏站脚的地儿了,心中无不欢喜,道:“无妨无妨,老太太既然吩咐了,我自然是无不从的。”
贾母又想了想还有两个月就要出嫁的元春,又问了下嫁妆,邢氏虽然觉得给元春的嫁妆也忒多了些,可她一个二房的女儿都能落得这么多,将来迎春能得的自然不少,再加上之前还有王氏参与,也没有在其中耍手段,如今也不惧贾母发问,一一告知。
贾母瞧着她那眼神就放了心。
邢氏等回去之后就命人请来了崔氏。
那崔氏生得容貌姣好,只是削肩细腰,身形单薄。只看身段,倒和贾敏在闺中之时相似。
“伯母。”崔氏见了邢氏就笑着施了礼。
邢氏见了连忙让她坐下,接着笑道:“是这样的,中秋将至,姑太太家又要在节后就动身去扬州。这老太太有些不乐,只是这圣人旨意,哪能不从?便打算设宴,让家中的亲戚都过来聚一聚。你是家中独女,又是新婚,崔大人怕也是割舍不下,不如请他们也来,也让你们团聚一番?”
那崔氏听了立刻喜不自胜的谢了老太太和邢氏。
这邢氏才立刻跟她说起了管家之事,因为只是一个梨香院,她也不甚在意,毕竟没有崔氏不还有王氏?如今见王氏被自己的儿媳妇越过去,她心里舒坦着呢。
崔氏得了这个意外之喜,更是高兴,只是面上还是道:“虽是老太太吩咐,可我一个新妇如何使得?”
邢氏道:“你家太太身子不好,你这也是为她分忧。”
那崔氏又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待出了荣禧堂,回了梨香院,崔氏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奶娘,那奶娘赵氏便断然道:“此事看来,这贾家怕是容不下你那婆婆了。”
崔氏柳眉一挑,道:“就凭着她做的那些事,还是早死早好!”免得耽误了她相公!
在下嫁给贾珠之前她对这门婚事就有些不乐意,可也知道父母难处,从不曾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谁知盖头一掀见了贾珠,又处了一段时日,反而对贾珠有了感情。
如今两人新婚燕尔,两相欢好,心中觉得十分和美。可这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了这么一个婆婆!
崔侍郎任职刑部,自然耳目灵通,对那王氏在外做的事比贾敬知道的还早了一些。自然是早让崔夫人告知了女儿,让她警醒一些。并让人给了京城府尹一些压力,让人将事情压了下来。
说起来就算是贾敬没有动手,这崔侍郎也不会允许王氏碍眼——
有他这么一个娘,这些事让人揭了出来,他女婿将来还有个什么前程可言?女婿没了前程,爱女又当如何?
崔氏因为知道其中诸多内情,这才对贾母有些个瞧不上,对王氏就更别提了,半分尊重都没有。若非见贾珠还是个孝子,又恐耽误了他秋闱,早就在他耳边吹起耳旁风了。
“小姐您可别在姑爷面前说起此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只等着,这老太太既然让您现在就开始管着梨香院,怕是将来不会给老爷续娶了,您将来的日子能顺心着呢。”赵氏说着也不禁觉得自己的老爷和夫人给她家小姐安排的这桩婚事不错。
小两口两个人之间感情好,再加上姑爷也是一个上进的,这两层婆婆也少了一个,只一个贾老太太,又能活几年?
崔氏也觉如此,不禁满意而笑。
她道:“不过这给父亲的请帖,还需大爷亲自写,你去吩咐下,等大爷读书乏了出来活动筋骨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声。”
她这几日也算是看出来了,贾珠最近被她爹给训的有些心生畏惧,她琢磨着也要给她父亲写一封信,要是再训下去,小心女婿就给吓坏了,不敢亲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家中突然停电,我本本在公司,有点懵……今天下午请假了,会在家里赶紧把今天的更新写出来。
事出突然,希望大家见谅!QAQ。
以及停电要停3天,大约14号才来电,我15号还要陪母亲去外地复查,简直人生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