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一种说不上是酸楚还是甜蜜的感觉袭来,这让他想起来幼年时他偎依在奶娘身边的甜蜜,也记起来他和她曾经在郊外草地上那激烈的纠缠。
他是太子,注定要登上大宝,自小被寄予厚望,性子又是孤高至极,目无下尘,这个世上,他能得到的有许多,但是也有一些,是他穷其一生都不能得的。
而此时她望着自己的那种温柔,几乎瞬间填补了他所有的不满足。
他深吸口气,压抑下喉头那种发哽的感觉,却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都过去的事了,我身体好,人也机灵,别人自然害不了我。”
顾锦沅捉住他的手,看了看他,最后伸手反将他抱住了:“原来你小时候也是一个小可怜。”
她这话说得,太子挑眉轻笑:“是小可怜,不过我也不傻,哪能让别人得逞。”
不过二皇兄却不一样了,他太过良善,加上那韩淑妃巴结讨好太后,对太后毫无防备之心,以至于二皇兄多年来饱受戕害吧?
太子这么想着间,又记起来上辈子。
上辈子其实自己为什么要亲自出征,就是因为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不想让父皇为了南边战事操心,这才急于求成。只是当自己凯旋而归时,却陡然生了变故,由此丧了性命,不知道父皇该如何伤心绝望,又怎么能受得住这般打击。
这些,他并不知道,等他飘到皇宫里的时候,二皇兄已经登基为帝了。
但是登基为帝的二皇兄依然要敬重皇太后,皇太后依然独揽大权吧,再之后,这萧家的天下花落谁家?
这一次,他会活着,不会让自己父皇伤心绝望,也不会让那个天性良善的二皇兄走上帝王宝座受人摆控。
顾锦沅却是偎依在他怀里,看着他半响,最后摸了摸他的脸:“如果我小时候认识你就好了,我从小就看过许多医书,他们说我很有天分,如果我从小认识你,我就可以帮你了。”
太子听了,眸中泛起一丝笑意:“你从小就学医?”
顾锦沅颔首:“嗯,是啊!我才识字没多久,就在一位大夫处跟着抄写医书,他也会教我针灸诊脉,慢慢地就会了。”
太子却是陡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个大夫姓甚名谁?”
顾锦沅:“他从不说他的姓名,不过我约莫知道,他姓闫。”
太子听这个,顿时明白了。
顾瑜政对这个女儿还是颇为疼爱的,只不过他的用心,沅沅不知道罢了。
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破,他也就不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
“你小时候喜欢画画,也很小就练字是吗?”
“嗯。”
“给我看看。”
“才不要。”
“以前你不愿意给我看,现在我是你夫君了,夫妻一体。”
“就是不行。”
“可是我想看。”
他从后面抱着她,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给我看好不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顾锦沅歪头看他,想了想:“可是我如果想知道你的什么秘密,你都会告诉我的啊!”
太子:“……”
——
连着两日,都是太子亲自陪着顾锦沅过去皇太后和皇后处请安,依太子的意思,请安过头几天后,之后隔三差五过去一次就是了,并不必日日去。
而到了第三日,依然规矩,是大昭国女子回门的时候,顾锦沅虽嫁的是太子,但也要按照寻常礼节来。
皇后早早准备了礼单,交待给了太子,于是这一日,太子亲自陪着顾锦沅过去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这里自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里外一新迎接太子夫妇,并有老太太带着所有家眷前来迎太子。
太子见此,忙道:“祖母,我今日陪着锦沅回门,此时只是晚辈孙婿身份,万不可行此大礼,反而折煞了孙婿。”
顾老太太听闻,自然是喜欢得很。
要知道家里出了太子妃,那从此后自是不一样,而这太子亲自陪着太子妃回门不说,竟然还如此谦逊恭敬,显然是对自家孙女颇为呵护欣赏,才会如此。
一时合不拢嘴地笑,当下连连招呼着太子和顾锦沅入座。
顾瑜政倒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派的肃穆端庄,是确确实实的老岳丈派头。
他是没想着自己女儿攀附什么太子的,如今太子既然非要娶,女儿也喜欢,那就嫁了,但是于他心里,自然是觉得太子对自己女儿好那是理所应当的。
太子自然看出来了,倒是不以为意,当下分宾主坐下。
至于顾锦沅,则被老太太亲自迎入了后堂。
过去后堂后,二太太三太太并府里几个晚辈纷纷围过来嘘寒问暖。
大太太也少不得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地见了。
顾锦沅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太太眸底的不甘心,以及脸上隐约浮现的憔悴。
不过她轻淡地笑了下,只当做没看到,而言语间,也只和二太太三太太说话,对大太太颇有些冷淡。
旁边二太太三太太自然是看出来了,不免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曾经这位大太太接她过来,怕是心里诸多盘算,如今尽皆落空,怕是大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吧?
你接人家过来,人家现在成了太子妃了,给你点脸色,你还不是得受着?
顾锦沅倒是没多想,她心里现在想着的是太后,是那个叫茗娘的宫人,想着的是二皇子所中的毒,至于大太太,她并不太看在眼里,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了。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一道目光。
她看过去,那人是顾兰馥。
顾兰馥神情涣散地看着她,惊讶而质疑,仿佛见了鬼一样,那是怎么都无法理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