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让染丝带着过去,用厨房的老石磨子给磨成浆糊,拿回来后,放到锅里烧热了,再孽净了那麻子油,将那捏过油的麻渣和水搅拌,取细箩慢慢将过滤后的浆倒入煮水中,这就是他陇西当地的“点麻腐”了。
做这个自然是用了不少功夫,不过这麻浆乳熟化了,浮再开水上,其色白如冬雪,其味清香动人,其口感犹如世间最软嫩的豆腐脑一般,再配上葱花和一些当季水灵的菜,加上调味料,做成馅,包成麻腐角。
顾锦沅是从小做惯了的,她喜欢吃,外祖母喜欢吃,隔壁阿蒙娘擅长做这个,她每每就去阿蒙家帮忙,做好了大家一起吃。
阿蒙娘说,锦沅的手巧,那么细长柔软的手很灵动,一会功夫就能包一锅的麻腐角。
顾锦沅也确实做事利索,不过小半天功夫,一锅的麻腐角就出来了。
她包的麻腐角,就连做了一辈子的阿蒙娘都夸,说好吃,那麻腐角外面香酥爽口,里面馅料又软糯,吃起来谁都夸好吃。
如今的顾锦沅,距离陇西千里之外,做了这么一锅的豆腐脑,让底下丫鬟拿来几个笼屉,一个里面放了六个,摆放得整齐好看,看着倒是也别致。
摆好了后,她才吩咐下去,给三位太太各送一份,给顾兰馥送一份,等到把人都派出去了,她才拎着最后那一份,过去了老太太那里。
她过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和几位太太打牌,她一见到后,便笑了:“早知道如此,我就都送到这里了。”
大家听了,自然是稀罕。
于是她便把笼屉打开,大家看过去,都觉得纳罕,问这是什么。
二太太更是笑着说:“这个看着像是饺子,又不太像!”
顾锦沅便和大家说起来,怎么做的,用什么做的,她声音细软柔和,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言语又颇为伶俐,这么说来后,大家都馋起来。
“你只干说,不让我们吃,这是要馋死我们吗!”老太太笑着说:“赶紧拿来,让我尝尝。”
顾锦沅答应着,便让大家各自分了。
其实东西真不多,一个笼屉就六个,大家一分,也就分光了。
不过顾锦沅知道,人离乡贱,物离乡贵,要的就是稀少,她若是真得一个笼屉里放得满满,她们未必这么稀罕了呢!
如今每一个都放在精致的小瓷碟里,浇上一星星麻子油,光看就让人满口生津了。
大家尝了一口,只见刚刚咬破那面皮,就要麻油渗出来,再咬到口里,一个个都连连点头了。
“好吃,好吃!”
只可惜,吃几口,就没了,大家吃了还想吃。
几个人围着顾锦沅,自然是夸赞连连,夸她能干,夸她手巧,一时知道她竟然还送了给自己,更是感动不已。
老太太甚至道:“你们在这里吃了我的,那你们的呢,也得拿来给我吃!我可是要讨债的!”
大家听得都忍不住笑出来。
说笑声中,距离仿佛更近了,待到顾锦沅走出老太太那里的时候,就见二太太跟着出来,笑着道:“咱们一块儿过去,我和你顺路。”
顾锦沅微微颔首:“好。”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二太太自然就问起来那个浇上麻腐角来,夸说好吃,最后道:“难得你还记挂着我们。”
顾锦沅当然明白,其实一个麻腐角算什么,在陇西,那就是街上走卒穷人才吃的,不过因为这里没有,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豪门太太们觉得稀罕,吃个新奇罢了。
人家特意拿出来说,也是感念自己一份心意。
顾锦沅笑着道:“若是婶婶喜欢,赶明儿我做了,再给你送过去。”
二太太越发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模样和善,顾锦沅知道,她这样的人,是个心好的,但是也聪明,凡事不会轻易多言,是独善其身的。
但是这样的二太太,却是道:“锦沅长得模样这么好,如今又回来咱们国公府了,你也十五岁了,年龄到了,回头得估摸着看看找个好亲事了。”
顾锦沅心里一动。
她知道这话不是轻易说的。
她微微垂眸,低声道:“二婶婶说哪里话,这也不是我一个姑娘家能操心的。”
此时两个人正好走到了湖边,湖水轻荡,柳枝飘逸,周围前后都没什么人。
二太太停下来脚步,望向顾锦沅,却是道:“你妹妹如今倒是有一门亲事。”
顾锦沅:“妹妹的亲事,想必是极好吧?”
二太太笑了:“好,自然是好,那是当朝皇二子。”
顾锦沅:“当朝皇二子身份金贵,和妹妹倒是相配。”
二太太还是笑,那笑里显然是有些什么:“是相配,只是当今皇二子听说体弱,不过这也没办法,当初皇二子的婚事,可是和咱们国公府早早定下的,是要娶嫡女的,那个时候咱们兰馥还没生下来呢。”
顾锦沅听着,越发狐疑,心里隐约明白,这就是问题了。
但是又实在不懂,待要再细问,二太太却是不说了,只指着那边的风景说好看。
待到顾锦沅回到自己的房中,努力想着这件事。
顾瑜政说,万不可多和陌生男女接近,这意思自然是说的男,而自己若和陌生男子接近了会如何?
二太太说,国公府的嫡女和皇二子订亲,那个时候顾兰馥还没出生。
她冥思苦想半响,突然间,心里一亮。
她顿时明白了。
顾兰馥嫌弃皇二子体弱,不想要皇二子的婚事,她心里想攀更高的高枝!
所以她想把皇二子这门婚事甩出去,甩给谁呢,毕竟皇家的赐婚,不是那么轻易抗旨的,她就想到了自己。
自己才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定下婚事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她想让自己去接手皇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