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风紧,大雪飘飞。
风卷雪,雪舞风,掀起银浪阵阵,山顶披上银装,铺天盖地的白。
白熊褚玉没见着,到时天空偶有几只寒鸦掠过,扑扇着翅膀卷起一阵白雪乱飘。
褚玉原以为山下够冷了,没想到山上简直冷成了南北极,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白狐披风,柔柔的狐毛触在脸上很舒软暖和,突然一阵狂风肆虐吹过,吹落风帽,她冷的一个颤抖。
“太上皇,来披上。”季承欢的满头乌发被飞吹的狂风,替褚玉系好了风帽,他赶紧解了身上的衣服披到褚玉身上,柔柔的说了一句。
“不,你穿着,这里太冷。”褚主牙齿打颤想要拒绝。
季承欢温柔一笑道:“我马上要下冰湖,穿这些衣服做什么。”
褚玉伸出僵直的手指指着结满厚厚冰层的湖面,脸上显得十分忧心:“季承欢,这里这样冷,你跳下冰湖岂不要冻死了?”
季承欢帮褚玉披好衣服,又帮她紧紧了风帽,伸手轻轻的替她拭去脸上沾着的雪花,回头望一眼早已凝结成冰,平如镜面的冰湖,笑一笑道:“小时候冻习惯了,死不掉的。”
褚玉蹙眉看他,雪飘到睫毛上搞的她眼睛睁不大开,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年轻人,生命很珍贵,千万要珍惜啊,那《帝书》不要也罢了,不如我们回去可好?”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嗓音那样醇厚好听:“有你在,我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褚玉更加忧虑的看着他:“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
“你两个啰嗦什么,再啰嗦黄花菜都凉了。”站在一旁的胡戈两只眼睛很是不满的瞥了一眼褚玉,又瞥一眼季承欢,冷嗤一声道,“我是个很忙的人,这时间可是我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再不快点我可要下山了。”
季承欢也不生气,转头看着胡戈道:“大师莫急,就来。”说完,再转头凝望脸带忧虑的褚玉一眼,定了定心神道,“太上皇,成与不成全指着你了。”
“别介啊!”褚玉呜呼一声,“你还是别指着我了,即使没有凶兽,你这样下去也是找死。”
“放心——”
季承欢的声音绵长而有力,似乎想给褚玉吃颗定心丸,可褚玉的心在此刻已跳到了嗓子眼,是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的,她想拉他离开,他已经转身绝然而去。
挥铁搞将湖面砸出个大窟窿,然后迅速的解开上衣,扑通一声跳入冰湖之中,而褚玉的心在随着那声扑通之上已然窒息的不能跳动了。
心中默念:季承欢,你千万不要死!即使死了,以后也不要变成讨债鬼来跟我讨债,我都已经苦口婆心的劝过你了,是你不听。
胡戈转眸看了褚玉一眼,淡声吩咐道:“湖面上的冰一旦裂开,记得一定要割破手指,以血引奏《摄魂引》。”
褚玉“哦”了一声,胡戈又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道:“记得要五个手指头一起割破,连掌心也要割破。”
“为毛?你在山下明明说割破一个手指头就行。”
“我怕说多了,你护疼不肯来。”
“卧槽,你忽悠我?”
胡戈脸上无甚表情,只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我这个比较民主,断不会逼迫人,你若实在不想弹,可以不弹,不过就是死一个东秦皇帝罢了。”
褚玉只气的白眼直翻,胡戈万分妥帖的递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给她:“割与不割全在与你,你完全可以自由选择嘛!”
褚玉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选择你妈!”
“我妈已死,你可以选择下去陪她,我没意见。”胡戈无所谓道。
褚玉已然被气个半死,胡戈却添了一句更加气人的话,只听他摇头叹道:“东秦皇帝原来真是个傻子,凶兽璃蛟都还未破冰而出,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下去了。”
褚玉一惊:“你什么意思?”
胡戈抿了抿唇,脸上有了一丝恶意的笑纹:“倘若没有凶兽璃蛟引路,他如何能在这茫茫冰湖中寻得那样……”说着,他将手摆成一个书本大小的长方形模样,笑道,“那样小的一个盒子,他还真当自己是千里眼了。”
“你!”褚玉已是出离的愤怒,“你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他打小受过千锤百炼,这点冷怕什么,我不过是给他一个显摆自己游泳技能的机会罢了。”
“你这人真是……”
“别真是假是了,你若心疼他,就赶紧割破手指准备弹奏《摄魂引》,我要召唤螭蛟了。”
胡戈压根不给褚玉辩驳的机会,其实在他心里,他对季家人总怀着一种别样的愤懑,可他偏偏欠了季承欢一个大人情,为还人情,他不得不帮他召唤螭蛟取得《帝书》,可心中倒底不甘心,所以便起了捉弄之意。
装着《帝书》和帝灵珠的九宫盒其实本非他所制,真正的制造人是君北安,因君北安为人太过低调,搞的大家纷纷都以为九宫盒是他制造的,本来他还会解释解释,谁知道他一解释人家以为他谦虚,根本不相信,所以到后来他也懒的解释了。
君北安死后,九宫盒被沉于冰湖之底,由凶兽守护,欲取九宫盒需凶兽的主人出现,而凶兽的主人就是脚踏七星的大楚太上皇褚玉。
有关褚玉的来龙去脉,他已然知晓,他更知晓小安的儿子君北衍会死于褚玉之手,这原是命运,每每想到,他便有些心痛,他护不了小安,也护不了小安的孩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眼睁睁的看着。
他不再想,沉淀了神思,嘴里默默的开始念起了旁人无法听清的咒语,大雪狂舞,将他裹飞到半空,他正如个仙人一般好似腾云驾雾了起来,越飞越高。
褚玉抬眸望天,天上一片昏暗,她看得到胡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似的被风雪卷的打圈圈,她努力将眼睛睁大,雪却落入她的睫毛遮挡了她的视线。
突然,昏暗的天空一片黑暗,只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甚至于那样显眼的白雪都瞧不见,褚玉柔弱的身躯被风吹的狂摇,她有种马上要立地飞升的感觉,只要风再大一些,她想她就要被吹飞了。
咔嚓一声巨响,于漫无天日的黑暗之中显得分外怵人,怵的褚玉想要尿尿。
此刻,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还忤那儿做什么,赶紧弹奏《摄魂引》。”
褚玉一惊,顿时从想要尿尿的思想中跳脱出来,尼玛!她差点误了大事,于是,她毫无犹豫的拿匕首在手上划了几刀,忍着剧痛勾动琴弦。
琴音淙淙如流水,勾动风卷云动,天空中突然出现一轮圆月,褚玉抬眸看天,深感这是妖怪出世的节奏,果不其然,一声野兽咆哮从湖底喷薄而出,搞的褚玉胆战心惊。
咔嚓嚓——
咔嚓嚓——
湖面厚冰随之尽数破碎,发出一阵阵碎裂人心的声音,冰湖震动,连带着整个山顶都在震动,震动的落雪狂舞,于天际间透出一道强光,强光耀目的刺眼,褚玉赶紧一闭眼,再睁眼里就看到一条像龙又像蛇的巨兽于湖面腾空升起,直升到圆月之下,嘴里还发出一阵阵骇人的狂哮。
褚玉想尖叫,却又怕尖叫人扰乱了琴声,搞的这条巨兽认不出她这个主人来就死定了,看着那条巨兽怒张的大嘴,尖利的牙齿,她觉得自己完全不够塞它牙缝的。
螭蛟身体如龙般穿梭在湖面与天空之中,搅动风云,湖面上掀起阵阵漩涡,褚玉生怕在湖里季承欢掉进漩涡淹死掉,下意识的就尖叫一声:“别搅了,再搅出人命了。”
突然,风止乌云净,天空已然一派明亮,除了茫茫的白雪静静飘飞,就是一条螭蛟静然立于半空,螭蛟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对着褚玉的眼睛,而它的头与褚玉的脸仅仅只有一公分的距离,褚玉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凶兽,吓得节节往后退去。
褚玉浑身瑟瑟作抖,就连琴音也开始变得不稳,此刻,她手上的痛被吓得似乎减轻了不少,她颤着牙齿道:“你能……能不以离我远……远点啊!”
螭蛟又是一声狂哮,似乎不甚满意主人对它的嫌弃,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往后退了退,褚玉见它这般听话,心里恐惧减轻不少,手依旧不敢停息的弹啊弹。
螭蛟对《摄魂引》的杀伤力没什么反应,倒是飞到半空默念咒语的胡戈受不了了,他于半空中叫了一声:“别弹了!”
“不弹,它不认得我怎么办?”褚玉将脸一扭,十分执扭的弹着,边弹边对着天空道,“我可不想死。”
“你死不了,你再弹,你就把它弹死了。”
胡戈的声音又飘来,其实螭蛟压根不会死,而是他现在远离褚玉在半空飞着,凭着强大的内力勉强不受《摄魂引》的干扰,可一旦回到地面,他是无法不让自己被摄魂的,他可不想因为帮季承欢取帝书而丢了性命。
说起来,褚玉的琴艺不行,杀人都不能收放自如,若是小安弹奏此曲,不仅可以选择杀人目标,还可以远距离杀掉所想杀的人,不像这个褚玉,委实差的要死。
不仅差,还是个眼光不济的女人,季承欢利用她,她还在心甘情愿的帮人数钱,在眼光不济这一点上,她倒和小安有些相似,怪道能成为小安的徒孙,一脉相承的眼光差。
待褚玉的琴音终止后,他终于可以顺利落到地面,眼见着褚玉与螭蛟两两相望,一大一小的眼睛的时不时的冒出某种火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