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发现温怀光体温异常的,她醒过来一摸,温度烫得惊人,她开了灯,发现他双颊绯红,神思不清。
她立刻奔下床去冰箱里取出冰袋替他冷敷,但是过了很久,一直没有效果,虽然知道现代医疗条件发达,伤寒并不能要人命,她也急得要命,六神无主。
打了电话给莎莎,她睡梦中被吵醒,一听见这个消息立即睡意全无:“我马上找医生来。”
她带了相熟的私人医生上门去,公主来开门,竟然难得衣衫不整,长发披散,医生给温怀光量了体温:“38°9,要命。”
她开了药,又给他静脉注射,忙活了大半夜才好,公主心痛地要命,跪坐在地板上哽咽:“怀光。”
莎莎见了,于心不忍:“别哭,只是发烧而已,盐水下去明天就好了。”
公主眼睫低垂,不言不语,莎莎总觉得和她相处怪不自然的,因此岔开话题:“你先喂他吃药吧。”
公主把药兑了水喂他喝,温怀光就是抿着唇不肯张开,眉头紧皱着,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公主又急又气,干脆亲口喂给他,大约是她身上的气味让他放松下来,一小杯药很快被灌了下去,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公主也不忍心挣脱,就一直坐在床沿上,视线始终就没有离开过他。
天快亮的时候,温怀光的体温已经有所下降,医生拔了针,说下午还回来就告辞了,莎莎也一起离开。
公主睡意全无,就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不知道怎么了,前尘往事统统涌上心头来,她想起初见他时候的模样。
说起来,她早就在碎嘴的太监宫女那里听起过“温玉茗”这个名字,说是如今京城里的梨园花魁,人间绝色,凡是他想要引上钩的人,没有一个能幸免,都是裙下之臣。
亲眼见过,才知道所言非虚,他那天失魂落魄跌坐在路边,神情绝望,她没想到马车会撞到人,原本是不需要她亲自出面的,但是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她就亲自下来了,想要问一问他的伤势,没想到却被他的容貌所震慑,脱口便是一句“美哉少年”。
是什么打动了她,促使她敢冒着天大的危险把他带回宫里呢?是不远处追逐着的家丁,亦或是其他,她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他上了马车,他紧紧攥住她的裙角,蜷缩在马车里,让她都心都软了。
追赶的人上来了,说要检查马车,他露出惊慌而绝望的神色,让她难受,所以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出人预料的,她那个时候非常镇定,呵斥外面的人:“放肆,本宫的车驾,岂能由得你们检查。”
她的宫女会意,掀了帘子,对牢那些人训斥:“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府里丢了人自然应该报到顺天府去,我们公主是什么人,能窝藏逃奴?”
说罢,也不管旁人怎么看,让车夫一扬马鞭就走。
那天,是她的外公过世,皇帝才特别允许她出宫拜祭,否则纵然是身为公主,也是很少有出宫的机会的,就是那么巧。
在府上,她让人给他换了件衣裳,屏退左右和他谈话:“你是什么人,是谁在找你?”
“田大人。”他干涩着声音,说了谎,“国舅大人,我是……是他府上的奴仆。”
“田妃的兄长,算什么国舅?”她淡淡一笑,沉吟了会儿道,“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若想离开,我也可以赠你盘缠……”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他徐徐跪下了:“公主,我一走出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公主诧异地看着他,随即眉尖微蹙:“你到底是什么人,田大人不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奴才兴师动众。”
“我,”他沙哑着声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他垂着头,嗫嚅道,“温……”他却怎么都说不完那三个字。
倒是公主,细细思忖了一会儿,讶然:“该不会你就是那个温玉茗吧?”她端详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面若冠玉,目似寒星,明眸皓齿,真是难得绝色。
他艰难万分地点点头。
公主果然沉默了下去,他跪到双腿发麻失去知觉,觉得一颗心渐渐沉下去,溺如死水,力气被一丝一丝全部抽走。
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她走过来,把他扶了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她要去扶他,力气却也不够,反倒是被他的重量带倒,两个人砰一声滚落到了地上,他摸到一团很柔软的东西,顿时惊慌失措摔倒在一边,口干舌燥,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我……”平日里信手拈来的话语此时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舌头好像打结了一样。
倒是公主,揉了揉手腕,也觉得脸如火烧,不过却不怪他:“没事没事,不要紧。”她伸出手,“先扶我起来。”
他把她扶起来,发现她的鬓发已经乱了,这样等一等可怎么出去见客?他小心翼翼地问:“公主头发乱了,我给你理一理可好?”
她点头,他就以指为梳,替她把散乱的头发抿好,公主看着心中一动,问他:“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不要丢下我。”他说着,眼眶都红了,“我落到他手里,连死都不能死,他会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说着,他竟然还打了个寒战。
公主心中怜悯,因此道:“那么,天底下只有一个地方……你可以躲了。”他错愕地抬起头,“跟我回宫。”
进宫?男人进宫只有那么一条路,他想了想,咬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