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不用问我从哪里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了,你也知道的吧?我说的时候,秀珠你啊,都没有半分的惊讶。是不是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像是傻子一样被你们蒙在鼓里,还傻傻地以为我们真的会结婚。”
金燕西背靠着走廊上的柱子,看着白公馆的花园,春天已经到了,月色还带着几分冷,蒙蒙的走廊挂灯的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晕染出一片暖色,让整个夜都带上了人情味儿。
金燕西虽然是纨绔,但本来就带着很浓重的人情味儿,他是最世俗的,可有的时候却让白秀珠觉得他是超然的,因为他的一无所知,因为他的漠不关心。
就算是金家败落,对他的影响似乎也就是那样。
可是如今,金燕西对于家族的关注,很高。
他竟然说,一直以为两个人会结婚。
白秀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将自己藏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我们不会结婚的,因为我不喜欢你,而你也会爱上别人,这样各自不干涉,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对我们都好。”
金燕西沉默地看着白秀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眼前这张素净的脸是这样地冷漠。他早该猜到白秀珠的答案的,一切都不是因为外力,外力只是导火索,白秀珠不喜欢他,跟金家逐渐陷入困境无关。
他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我的。”
“也许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我们所以为的喜欢又是什么呢?”白秀珠心底有一块地方很柔软,那是她为眼前这个少年留下的地方,尽管她不爱他,可是干干净净的金燕西,也将是她心底的一片净土。
“看样子,就只能这样了。”
一切都在金燕西的意料之中,他在今天骑马过护国寺的时候,看到白秀珠和李浩然站在一起,他就明白了。
那个时候白秀珠挽住了李浩然的手,就是想告诉他一个事实——她白秀珠对他金燕西,没意思。
他不想再自讨没趣,说到底还是公子哥儿的性格,忍不住就要说开了来。
那是一种用意不纯的暗示和利用,暗示的是金燕西,利用的是李浩然,只不过有的是不知道,有的是愿打愿挨。
有时候白秀珠觉得自己卑鄙,用这种并非光明正大的手段伤害金燕西,她觉得自己跟当年的金燕西是没什么区别的。
现在是长痛不如短痛。
“秀珠,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李浩然,最近父亲在跟我讲政治上的事情,我希望你离他远点。”
“你知道什么?不如一起告诉我。”白秀珠心中一动,看金燕西这样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金家,金燕西是最小的,他的大哥二哥都在政府里供职,平日里总理金铨有事也是跟老大老二谈,没道理突然之间找金燕西。
白秀珠略带疑惑地看着他,然而金燕西没准备回答。
他只是说:“听说最近我们两家要去上海旅行一次,我可能不会去,你去吗?”
上海?现在说到上海,白秀珠只能想起杜九。
杜九,杜长洲。
“我可能会去。”上一世的确有这么一趟旅行,不过那个时候金燕西和冷清秋之间正是纠缠不清的时候,白秀珠固执不想离开,所以才没去,这一次倒是恰好去。
不过——这样一来,竟然真的应了杜九那句话。
到了上海那边的话,杜九就是地头蛇了。
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李浩然到底是什么人。本来是想要深入地问,可是问多了反而惹人怀疑。她左右想了想,再可怕也不过是那些身份,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回去了。”
金燕西忽然站直了身子,在灯下一笑,伸手抚平她眉心,虽然看上去还是青涩的少年,可是眉目之中已经多了许多的成熟,在白秀珠没有看到的地方,这个少年慢慢地破开了茧,开始了她不懂的一些改变。
“秀珠,今夜好梦。”
他背对着白秀珠,摆了摆手,自己双手揣回兜里,直着身子走出了花园。
白秀珠在原地站了许久,看他已经消失了,才喃喃了一句:“再见。”
就是这样再见了。
白秀珠回到棋牌室,又被拉着打了好几把,这一次手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好了,连赢了几把。
乌二小姐之前赢的全输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阴阳怪气地问道:“白小姐,这金七爷跟着你出去了,这怎么没回来?别是把手气传给了你,倒是叫他也来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嘛。”
白秀珠心情不是很好,被乌二小姐这么一激,唇边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来,她随手砌着牌,漫不经心地看了乌二小姐一眼,纯粹是不喜欢她说话的方式,她那话里含针带刺,真以为她白秀珠耳朵不灵听不懂?
她心中看不起乌二小姐这帮咸水妹,竟然悠然道:“他走了,乌二小姐这么感兴趣,倒是可以去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