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睁开眼睛,虚弱的挤出抹苍凉的冷笑,她断断续续的道:“小爷还活着呢……你继续打,千万别停……”
“长歌……”尹简心下一松,大掌轻抚上她的脸,他微哽着嗓音低喃,“朕不打了,朕认输。”
长歌眼神凶狠的盯着他,呼吸紊乱,言语偏执,“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你能不能别这么倔!”尹简脸色瞬间铁青,他咬牙低吼,“孟长歌你装死耍赖不是最在行么?你不是最喜欢骗朕么?怎么这次骨头硬成这样子?你但凡服一句软,朕能舍得下手打你么?”
长歌忽然用尽全力的推开他,她亦同时重心不稳的栽回床上,冷冷的道:“你是皇帝,生杀予夺都在你手中,我不过一根杂草,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就是骨头硬的死也不求你!”
“你……”
尹简气得身躯轻颤,帝王的尊严,令他转身便走,来时的心头火非但没散,反而更添了几层怒气!
步出东偏殿,良佑等人立了两排,个个垂头低眉,如履薄冰,担心一不小心变成帝王的出气筒。
“传太医!”
经过众人身边时,尹简抛下了三个字,一惯杀伐果决的他,第一次背影留给人一种萧索的无力之感……
良佑侧身望向屋内,眸光扫过地上残破的桃瓣,再凝向床榻上的长歌,他不禁在想,如今在主子心中,是旧时的采薇重要,还是孟长歌重要?
答案不得而知。
……
长歌在尹简走后,一头软趴在床上,疲累的闭上了双目。
饥饿、疼痛,以及心伤,令她真想一睡不醒,逃开所有的恩恩怨怨,一死百了。
可惜,愈是想死的人,愈是死不了,在太医的脚步声到达时,她竟警觉的醒了过来,斜睨着年老太医,她面无表情的问,“做什么?”
“孟长歌,老夫奉旨为你治伤,你趴着别动。”
太医温和的说着,背着医箱走了过来,伸手准备撩长歌的袍子,长歌惊得急喝一声,“不许碰我!”
太医吃了一惊,手臂僵在半空,他不解的说道:“孟长歌,你这裤子已经黏在血肉里了,得剪破裤子给你臀部止血上药,不然伤口溃烂,你是想残在床上么?”
“你管我!”
长歌咬着唇齿,像头受了伤的豹子,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吼着,“给我滚!小爷死了也不要人管!”
太医惊悚的身板发颤,“孟长歌,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
“你再不走,信不信小爷一掌拍死你!”
长歌凶狠的目光,似要吃人般,她满身狼狈,却杀气十足,震得太医终于背着医箱落荒而逃……
门外拐角处,尹简双拳握得极紧,脸色亦难看到极致,踉跄奔出来的太医见到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微臣无能,孟长歌他……”
“在此候旨。”
尹简淡声吩咐一句,转身迈入门槛儿,神情沉郁的走向长歌。
长歌瞧到他,抄起床头的枕头就砸了过去,此时的她,本见人就咬,何况是见到罪魁祸首的尹简,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方才能解恨!
迎上她欲撕裂他的眼神,他不冷不热的说道:“不论你想怎么回报朕,都得你伤愈了才行,否则你也只能趴在床上过过嘴瘾,不是么?”
“滚!”长歌回敬他的,只有这一个字。
尹简隐忍着脾气,退了一步,温声劝道:“你不准太医碰你,那离岸如何?朕可以传他入宫。”
“滚!”
然而,长歌听后竟反应更为剧烈,她甚至用双臂撑着,从床上半爬起来,讥讽的骂他,“尹简,你有意思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你当我是你的玩物,想捏就捏,想宠就宠么?我孟长歌今儿个就求一死,你倒是给我个痛快啊!”
“孟长歌,你适可而止!别仗着朕宽容你,就胆敢骑到朕头上无法无天!朕对你已仁之义尽,你一定想死的话,朕也不会再拦你,随你便!”
尹简忍无可忍,这辈子没跟任何人低过头的他,为她放低身段到如此地步,已是他的极限,是以他再无法拉下脸来哄她,袍袖一甩,便决然离去。
两扇雕花门自外面关闭,长歌满头汗水,她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可泪水却忍不住汹涌而出,就算她不想死,可她伤在臀部,谁能给她治伤?就是离岸也不行啊,她自己又看不见探不着……
门外,莫影莫麟听着那细碎的呜咽声,心下皆不好受,尤其莫影忆起长歌在青楼跟他说的那句话,便更加百般不是滋味儿,现在主子和长歌闹得这么僵,如愿倒是如愿了,可看着主子心情不好,眼见长歌拿命在赌,他不由跟着心焦,正郁结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来,他精神陡然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