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端木英虽然离开了元京,他手中人脉和势力却还是被他牢牢把控在手中。因此要避开端木平,单独与迟玄镇会面,对他而言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而在留意到端木英进入迟玄镇的营帐后,洛连笙也放下了手头一切事务,让魂识专注地观察他与迟玄镇的会面。
“什么人!”
一感知到气息变化,迟玄镇就蓦地抬起头来,在看清眼前是端木英以后,他眯了眯眼:“是你。”
端木英道:“看见朕来此你竟动也不动,约莫是放肆惯了——你是对朕的位子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只一句话,迟玄镇就揣测到了端木英的几分想法,他眸光闪动片刻,就顺着端木英的话说了下去:“你现在可不是皇帝,我有什么心思,用不着告诉你。”
“好你个迟大将军。”端木英似赞赏似感叹地道,“从前朕只知你实力不凡,又有迟老将军悉心教授,却不知竟有如此魄力!你是何时发现那龙椅上的人不是朕的?”
迟玄镇道:“很久了。”
端木英道:“所以你就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
迟玄镇道:“有能者居之,天经地义。”
魂识反馈让洛连笙啧了一声,他万万没想到,迟玄镇与端木英的虚与委蛇分明是模棱两可,但又恰恰合乎了端木英的想法。
在端木英看来,端木平与他判若云泥,又怎么可能与迟玄镇真有情谊?
端木英道:“可惜、可惜!朕马上就会回归,恐怕迟大将军要失望了。”
迟玄镇沉吟片刻,盯住他道:“那我就先解决了你。”
他才要出手,端木英却似乎等的就是此刻,他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嘴里忽然吟唱起奇异而缓慢的语调。
洛连笙皱了皱眉,这是……
用此方世界的话来说,大概应该叫做幻术?但用地球上的通俗用语来解释,这分明便是催眠!
他是一点也没想到,端木英竟然还是个催眠大师?
在端木英的施为之下,迟玄镇先是露出一丝怒意,紧接着眼神却变得茫然又混浊,最后整个人摇摇欲坠!
洛连笙却忽然明白过来,他询问道:“端木平,你最后见到的迟玄镇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识海一角的黑雾这些天就好像不存在一般,始终十分平静,现在他询问,端木平也过了很久才给予他回答。
端木平最后一次所见到的迟玄镇,确实古怪,就好像完全不认得他,不记得彼此曾经有过的柔情蜜意,冷漠得出奇。
“他眼里没有你,对吗?”
不错,那时迟玄镇的眼里完全没有端木平,他就像是随着端木英的一举一动在行动说话。
洛连笙又问:“那你被端木英擒住时,迟玄镇在场吗?”
自然是在场的,那个时候……迟玄镇告诉他,一直以来他心存恋慕的都是陛下,端木平绝望地撑住身体,他依稀看见,迟玄镇眼底闪过了怒色。但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无法看清,再然后,他就被关入了天牢,不见天日。
洛连笙沉默片刻,才道:“那你大概真的错怪了迟玄镇,就像现在这样,他被端木英控制了。”
魂识所覆盖的营帐内,迟玄镇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褪去。
“他的所作所为,他说的话,都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但他修为很高,所以端木英恐怕也控制得不甚牢靠。因此最后他见到你大受打击以后,很有可能挣脱了端木英的控制。我怀疑……你死前前来劫狱的人,就是迟玄镇。”
沉默了很久,端木平才道:“是或者不是,我都不在意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至少让我知道了,作为端木平,是有人看见了我,有人将我放在心上了的。”
他话里话外都是不在意,但洛连笙却从中听出了几分释然,便微微一笑,将注意力转回到迟玄镇和端木英那边。
这样一看,迟玄镇好像真的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洛连笙思忖片刻,没有出手——他不认为迟玄镇会这么容易被端木英控制,因为现在的迟玄镇,可不是端木平的那一个。
他眼中反而浮上几分笑意,期待着端木英认清事实的那一刻。
但端木英却浑然不知,只当已达成目的,下令道:“迟将军,朕命你速将那假皇帝擒来!”
迟玄镇道:“是。”
但他走出营帐时,洛连笙注意到他眼中分明有寒光倏然闪过。
待迟玄镇进入皇帐内时,就见洛连笙正懒洋洋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知在看什么。
听到声音,洛连笙看过去,只见迟玄镇正板着一张脸,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这板着脸的模样,倒是叫他想起了谈无忌,内心暗笑,面上则露出惊讶状:“迟将军,这么晚了你来找朕有何事?”
迟玄镇走到跟前才停步,俯下身体,几乎抵到了洛连笙面前:“陛下看出来了?”
洛连笙挑眉:“我的将军,哪里就那么容易被端木英拉拢。”
闻言迟玄镇只觉得似有一股喜悦雀跃着从脚底直窜入头顶,胸口都有些发胀,他握住洛连笙的肩:“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