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由此可见，伤心酸辣粉这个食物品牌的名字十分到位，辣到掉眼泪──而现在，姜绮面前就坐着一个泪眼汪汪的美青年，强撑着云淡风轻的表情，可是通红的眼眶和滑落下来的泪珠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姜绮傻住：“……我好想拿手机拍下来发给涛涛。”

“不，住手，”何璋哑着嗓子看了她一眼，平常那双风流万分又十分欠揍的眼睛里含着一泡眼泪，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受虐感：“我只是有点……有点被辣到了。”

“我看出来了，”

姜绮向服务员要了一瓶冰水，递到他手中。

他飞快地往口里灌，随着吞咽动作，喉结在皮肤下脉然滑动，缓解辣意，姜绮意外：“你不是说你能吃辣吗？待会你吃它的小吃吧，这边主菜都是偏辣的，我怕你顶不住。”

“嗯。”

灌了一整杯的冰水之后，何璋的脸色才缓了下来，白里透着红，他试图表现出诚恳：“我……喜欢吃辣，只是不怎么能吃辣。”

姜绮挑眉看他一眼，低头瞄了眼手机里刚收到的一条企鹅信息。

刘涛19:18:48

小姜，那个骗子其实最讨厌吃辣，如果他逞强的话，你看他一会笑话（最好把照片拍给我），就放过他吧

真是好兄弟……

姜绮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涛涛给我发讯息了。”

“他说什么？”何璋扬眉。

“他让我拍一张你吃辣的照片，”

姜绮举起手机，他立刻用餐牌掩住脸：“让他滚，一个连吃脑花都加酱油辣椒香菜的人没资格跟我谈论食物。”

“好好好，你吃这个炸岩石吧，这个不辣。”

她将一碟纯黑色的玩意推到他面前。

乍看下去，的确和它的名字很相配，炸岩石，通体黝黑，国人讲究色香味，即使明知是创意食物，也会立刻联想到烤焦的炭。

何璋夹起一块轻轻咬开：“外面是墨鱼汁的炸粉，可以，挺有创意的。”

“一碟有不同的馅，从外表看不出来，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是什么味道。”

“《阿甘正传》，好电影，”

“看过？”

何璋对这碟炸岩石的评价不错，最重要的是，在一堆红红火火的辣椒之中，它显得如黑莲花一样高洁：“我小时候经常出入医院，经典励志电影我几乎都看过一遍了，当然不会错过这一部。”

“那……这些励志电影有帮助到你吗？”

姜绮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和一个死人没分别──阴郁暴戾惶恐，何家糟糕到极点的教育，虽然‘溺爱’儿子，却没有抒导他的情绪。这时，他偏了偏头，嗓音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自信：“很难，出院的每一刻我都在恐惧什么时候要回去插管子，而维持我生命的一切手段实践起来都很痛苦，而且必须去做，我成年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只有我要遭到这样的磨难。”

“后来你怎么想通的？”

虽然知道大抵和自己穿过去渡劫脱不开关系，但姜绮还是忍不住好奇，想听到当事人的答案。

何璋垂下眼睑，轻描淡写地回答：“后来我一想到我比他们有钱又长得帅，心里就舒服多了。”

……大兄弟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逗你的，”

他轻笑着，定定地看住她，理应是想看穿她一般的锋锐目光，却因为之前的眼泪而蒙上一层温柔的水光：“是我妹妹打醒了我，你和她那时的气质特别像，我都忍不住要被你吸引了。”

要不是知道里头的原由，换作一个陌生人，应该会被他的恋妹情结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吧。

姜绮镇定地吐糟：“这种喜欢的理由，一点都不能让我高兴起来，我真信了你以前没追过女孩子了。”

“不是你问我的吗？”

何璋困惑地蹙起眉，笑容不减轻狂：“让你高兴，是我主动行动上需要做的事，但回答你的问题，比起让你高兴，坦诚才是第一要素吧。”

嘁，刚才谁说这家伙情商低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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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舒心与否，一是看伴儿，二是看饭菜好不好吃。

何璋是个好饭伴──大部份出身良好的人都比较擅长闲聊，毕竟‘玩’也是一门需要花钱的学问，滑雪高尔夫游艇各地风光都能说上一嘴，话题繁多，而且说得精彩，毫无冷场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