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知道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大约不对。此时想起不少人在他耳边说过的那些话，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杨云戈，你走不了多远。

我看你和郑氏能好到几时。

等等等等。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是把自己一直走歪了的路给掰直了。只能尽力去做，却没想到效果适得其反。

郑蛮蛮死活要撇下孩子跟他出京，还说了那么多个关于世事无常的故事来吓唬他……

他是真的有些犹豫不安了。

李宛不肯来给他测算，他也不能硬逼，只能自己一杯一杯地喝闷酒。

而作为师父，李宛也只能看着他叹气。心道你小子也有今日。

见他情绪平复一些，李宛才道：“我来这一趟，还是想告诉你，我收了安福为徒。”

杨云戈不甚在意，轻轻“嗯”了一声。

李宛自己反而有些尴尬，道：“那孩子……已经摒弃红尘。”

杨云戈有些烦躁地道：“那您把他看住了。这局已经够乱，要是他再来搅和，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李宛笑道：“我知道。何况，你不是已经打折了他的腿？他跑不了的。”

杨云戈冷笑，不说话。

最终李宛大约是觉得愧疚，便道：“这一趟，我陪你走吧。”

“嗯？”杨云戈有点没反应过来。

“去征西域，我陪你去。”

李宛是天下将领都梦寐以求的绝世军师。只是他来去无踪，甚少有人能找得到他罢了。

然而杨云戈只是沉默，半晌道：“我不是没断奶的孩子，打仗而已，我自己能应付。只是想请求师父，在我出征的时候，替我留意着我的孩子。”

李宛一时无语，才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就送回京城王府吧。横竖是我的血脉，是我父亲的嫡长孙，他们应该也不会不管的。”

这是父母缘多不好的人才会说的话……

李宛答应了，道：“你出征，我便替你看着他们。”

杨云戈仿佛终于做了决定，如释重负那般，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独自闷饮，李宛准备了一桌子菜，他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喝得半醉，就站起来告辞。

李宛道：“不陪师父再坐一会儿？”

杨云戈半醉半醒，但是表情十分认真，道：“我家蛮蛮还没吃呢。”

“……这混小子。”

最终杨云戈还是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摇回府里，一把掀开了还在门口苦苦哀求的卫灵等人，立刻就把门拍得震天响。

“郑蛮蛮，你快开门！”

“滚蛋！不想见你！”

杨云戈也不生气，靠着门傻笑，道：“你快开门，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滚，我不上当。”

杨云戈道：“快开门！”

郑蛮蛮索性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杨云戈道：“你再不开门，我就去把孩子卖了！”

“哗”一声，门就在他眼前打开了。杨云戈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郑蛮蛮怒气冲冲，眼眶却泛红，有些歇斯底里，道：“你卖！你去卖！有本事你全卖了！连我也卖了吧，还能卖个好价钱！”

杨云戈一头栽进了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郑蛮蛮被他拽住了，死活挣不开。肚子饿得咕咕叫，还要应付他满嘴的酒气，顿时就要抓狂。

可是她很快就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的有点缺氧。

等杨云戈松开她，她已经软绵绵地瘫在他怀里。

“别生气了，我带你去就是了。”杨云戈低声道。

“……什么？”郑蛮蛮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想去，我就带你去。去哪儿都行。”他低头吻着她的鬓角，道。

“那，孩子们呢？”郑蛮蛮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现在知道挂念孩子了？”他嘀咕道，“我打算送回辽南王府。也已经嘱托我师父帮我们看着。”

“……嗯。”

其实郑蛮蛮还有些不放心，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是辽南王府第三代第……一二三个男孩子吧，总不会不管的。

她紧紧抱住了杨云戈。

“杨云戈。”

“嗯。”

“我不是跟着去玩儿的。我就是想跟着你。”

“……不信。”

“真的！”

杨云戈心口的大石落下，也不和她争辩，就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含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