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虽然宠爱兰花,此时也觉着伤了颜面,这是她的丫头,竟是如此胡搅蛮缠,传出去,岂不是连带着自己也跟着丢人?因气急之下,便命婆子拉兰花起来,要将她绑了,送去六皇子府来接人的马车上。
兰花一听向来宠爱自己的薛夫人竟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想到那一日目光阴鸷的男子,手腕上的淤青还未消退。加上又闹了今日这一出,若是真被送去那里,哪还有自己的活路?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折磨呢。一念及此,她也不哭了,站起身看了薛夫人一眼,然后一头就往那院里的石阶撞去。
这一下只撞得头破血流,登时晕了过去。不但把薛夫人吓得面无人色,就是婆子媳妇丫头们,一个个也都麻了爪子。正不知该如何办时,便听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道:“如此贱婢,还不绑了送去六皇子府上?任六皇子处置?真真是不知好歹,王府的规矩门风,都让她破坏殆尽了,可恨……实在可恨剑逆苍穹。”
婆子媳妇们忙闪开一条道路,只见白采芝一身淡蓝长裙款款走进来,面如寒霜一般狠狠盯了晕倒在地的兰花一眼,然后抬头看着薛夫人道:“太太,这贱婢无论如何留不得了。素日里只说她天真烂漫毫无机心,可是您看看她今日行出的事,将太太置于何地?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不如交给六皇子,是打是罚,都凭着六皇子处置吧,总不能因为这贱婢伤了咱们和六皇子的颜面交情。”
薛夫人看着又被两个婆子弄醒的兰花,带着满头满脸的血,状若癫狂,心中厌恶之余,却也有些不忍。
然而她也知道白采芝说得对,万万不能因为这么一个丫头,伤了亲王府和皇室的交情,因此就点了点头。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再看这个场面,便要将这一切都交给白采芝处理。
白采芝见薛夫人同意了自己的话,心中松了口气,若不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她简直就要痛快的笑出声来。
兰花一直被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却没料到只是转眼间,这根钉子便能彻底拔出去。只看那丫头的蠢样儿,都这个时候儿了还不认命。六皇子那是什么样高傲的人?若是听说了这些,还肯留着她的性命?如此兵不血刃借刀就杀了人,何等痛快啊!
因正要命婆子们将兰花拖走,一面就要往宫中来的那两个中年女人面前走去,想着好好笼络笼络对方。谁知还不等走到那两人面前,就听人群外又传来一个清冷凝重的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白采芝心下猛地就是一沉,抬头望去,只见宁纤碧从人群外走进来,看着这一团混乱,面上全是惊讶之色,仿佛她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似得。
薛夫人刚走了几步,听见这声音便停下身形,她正是气不顺的时候,再看见宁纤碧,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
早有两个媳妇上前低声和宁纤碧说话,兰花此时也悠悠转醒,在一旁被两个婆子摁着,却不知是彻底绝望了还是撞了一下回不过神,这会儿倒是呆呆的不再有言语动作。
这里宁纤碧听两个媳妇说话,眼睛往宫里那两个女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待听完了,她方上前摇头苦笑道:“两位嬷嬷刚刚也看到了,这兰花实在是不能去六皇子那里服侍。”
“你胡说什么?”
薛夫人又气又急,宁纤碧的身份可不是兰花这种奴婢能比的,她这话一出口,可说是彻底不给六皇子的面子了。
果然,宫里两女的面色也是一沉,其中一个便冷冷道:“世子夫人是吧?却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
宁纤碧苦笑道:“这兰花有癫狂之症,只是府里除了我和世子,无人得知。也怪我,因为她苦苦哀求,一时心软,又因为爷说这么点小事不算什么,因此也就瞒了下来,连我们太太也不知道。”
“夫人说什么?癫狂之症?”那说话的女人忍不住笑起来,眼中是明显的鄙视,慢悠悠道:“夫人可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
宁纤碧叹口气道:“真没骗嬷嬷,这癫狂之症不是羊角疯,是她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受不得刺激。上一次她母亲重病,眼看着活不成了,她去求我给两味药,却让世子看见了,世子训斥了她两句,这丫头便急火攻心,在我屋里犯了病,好容易安抚下去,我和世子亲自去给她母亲看了,才揭过这一层去。她求我和世子帮她瞒着,怕说出来人瞧不起她,我觉着对她有些愧疚,这才求了世子,答应下来。原想着日后慢慢找个由头,将她调到我身边儿,免得在太太这里,一旦什么时候犯了病惊吓到太太,谁知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我还没来得及说,六皇子就派两位嬷嬷来接人,竟是闹出这样的事,唉!这实在是我的错儿。两位嬷嬷先回去,改日六皇子开府,容世子和我亲自登门向他请罪。要不然,两位嬷嬷说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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