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是重了,甚至可以说是诛心之论。宁世澜宁世源再不敢劝,只能在地上苦苦磕头,却见姜老太君一挥手,斩钉截铁道:“我意已决,你们三叔就是咱们家的人,他如果获罪,有什么后果咱们一起担着。没的当日你们跟着他和睿亲王府攀了关系,得了众多好处。如今他遭了难,就一脚踢开的道理。若是你们怕死,怕受连累,我允许你们自请出族,从此后你们便不是淮阴宁氏这一支,自己另立门户去吧。”
宁世澜宁世源大骇,连曲夫人元氏等都齐刷刷跪下,众人都在心中埋怨老太太食古不化,也不看看这会儿是重情重义的时候儿吗?情况不明?恰是情况不明的时候撇清关系才好,难道要等抄家灭族的圣旨下来?才算情况明朗?只那时候,你想撇清关系也晚了吧?
一时间屋里再没人说话,气氛沉默的好像紧绷的弦,似乎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断掉。
“六丫头。”
过了好一会儿,方听姜老太君忽然又叫了一声,于是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放在宁纤碧身上,元氏和曲夫人的目光中又升起一点希望,暗道若是六姑娘劝一劝老太太,或许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宁纤月和白采芝等人却不这样想,她们还是了解这个姐妹的,虽然平日里清清冷冷看着孤僻,然而这时候,恐怕她不会落井下石。虽这样想着,心中到底还是抱了希望,只盼着宁纤碧能站出来说几句话。若是能劝老太君回心转意就更好了。
宁纤碧从余氏身旁站出来。静静道:“老祖宗。我在这里。”
“你是怎么说的?”果然,姜老太君将她叫出来,问的就是这句话。
余氏担忧看着女儿,这个时候她这当母亲的心却乱了,还不如宁纤月姐妹看的清,唯恐女儿为了自身安危说出什么无情无义的话来,真那样,别说老太太和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是她父亲,日后恐怕也不会再喜欢这样一个寡义薄情的女儿了,这便是典型的关心则乱。
幸好宁纤碧也没让她失望,只听她轻声道:“孙女儿赞同老祖宗的安排。另外,等父亲回来,事情渐渐明朗,女儿还想请旨进宫一趟,看看太后到底是什么病。”
姜老太君一愣,下面的人群中已经有了惊呼声,她感叹的看着宁纤碧。喃喃道:“好孩子,不枉你三爷爷尽心教导了你一场。只是进宫却不必了。毕竟事情没明朗,太后如果真有个好歹,皇上雷霆之怒下,怕是你没有过错,也要被牵连出过错来。”
宁纤碧只记得上一世里宁德荣摊上了这样天大的祸事,将整个伯爵府都连累了,然而到底情形如何,她却不知道。只这一世里她跟着三爷爷学医,深知对方的谨慎小心,就算不能给太后治好,也绝不会把人给治的昏迷不醒。这其中到底都有些什么弯弯绕?她实在不明白,因此就想进宫看个究竟,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丝转机。
听姜老太君说完,她正要说话,就听外面小丫头的声音道:“三老爷回来了。”
一时间,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厅外看过去,只见宁世泊掀帘子进来,面孔上全是沉重之色,见家里人都在屋里,他便沉声道:“母亲,情况恐怕不太好,三叔是被打进了死牢里,儿子在外面托了许多人,并不知里面情形,只说太后吃了三叔的药,忽然就吐血昏迷,皇上龙颜震怒,有个御医只是为三叔说了句话,就也被打进死牢,因此谁都不敢再说话。”
厅中众人的面色都变得更加惨白,却听宁世泊道:“不过也不用慌张,皇上目前似乎并没有意思要连累咱们家……”一语未完,就听元氏冷笑道:“那是因为皇上在气头上,还没想起来,若是想到了,你以为会放过咱们家?”
姜老太君冷冷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宁世泊,过了许久,她才皱眉道:“你三叔行了一辈子医,老婆子不信他这回就能失手。既有御医敢求情,说明这里或许是有什么曲折,芍药刚刚说想进宫去看看,你看……”
宁世泊看了女儿一眼,眼中露出欣慰笑容,然后正色道:“回母亲的话,儿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刚刚在宫门外,儿遇见了沈大学士,大学士说如今太医们正在全力救治太后,儿子听这话里意思,似乎是不让咱们家在这个时候平生波澜,所以儿想再等等。”
姜老太君沉默了一会儿,才叹口气,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行了,你们都散了吧,伯爵府还没抄家呢,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慌慌张张的不像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