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很快赶过来,瞧瞧监护仪的各项参数,对萧淮说:“病人没有大碍。”
“但她在发烧。”
“这是脾热,无法避免,也无需治疗,会自行消退。”
“何时消退?”
“快则两周,慢则一个月。”
“烧太久了,请转告医生开点退烧药。”
“先生,我理解你担忧病人的心情,但请稍安勿躁,在此时滥用药品对病人没有好处。”
护士说完就走了,萧淮看着林霂,见她在逝去的几小时里从未动过一下,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从胸口化开。
“霂霂,”他哑声唤她,“麻药药效早就过了,你该醒了。”
“你在发烧,是不是很难受?”
“能听见我说话么?”
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也依旧耐着性子轻声慢语:“我接到电话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画面,突然想到如果没有在慕尼黑强迫你重新驾车,你是否就不会因为我而再次遭到意外伤害?”
明明知道有些事不太可能发生,他却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说道:“我知道你的父亲母亲都待在那个世界,可是我们已经发生过很亲密的关系,我是你一生的伴侣,请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志向是当权威医生,我的愿望是娶你回家,我们还有许多事情待完成,时间不等人,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霂霂。”
“霂霂。”
他不知疲倦地唤她。每一声呼唤却犹如石沉大海,让他的心从期望到失望重重地坠落下去。
拢着她小手的大手松了松,旋又握得更紧。他凝视着她,眉目噙着深情,低醇的嗓音吐露出一句真心话:“你会不会觉得日子过得太辛苦,不想再撑下去,就这样一睡不醒?”
她没有回答,他只能静默无言地望着她。
他不知道还需要等待多久,又将熬过多久的绝望,才可以盼来她睁开眼的那一瞬。
睁开眼吧。
睁开眼吧。
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房,未来的日子又如此漫长,如果你不再属于我,我将徒具形骸。
……
天渐破晓之际,林霂醒了。
她浓密的眼睫扑簌几下,无比吃力地掀开眼帘,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这双本该精神奕奕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睑下面又有着一片淡淡的阴影,显得那张英俊迫人的脸庞添了几分疲惫。不过,他薄毅的唇线微微上扬,唇边泛开的笑意给人一种又心酸又温暖的感染力。
林霂艰难地牵扯唇角:“你还活着吗?”
萧淮用力点头:“活着。”
“我活着吗?”
“活着。”
林霂虚弱地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声音又轻又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睡了好久。”他的嗓音哑哑的,失去了清润的质感,带着点潮湿。
“嗯……我做了一个很复杂的梦。”
“什么梦?”
“我梦爸爸妈妈了,他们要接我走,然而外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声训斥爸妈一通,还推了我一下,于是我就醒了。”
萧淮听完沉默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在手术后深度昏迷接近十个小时的女人,忍不住俯身搂住她,额抵着额,脸贴着脸,气息交织,享受着拥她入怀的甜蜜一刻。
“霂霂,你知道为什么当年苏女士反对你去德国留学吗?”他轻描淡写地问,接着自问自答,“因为我会来到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