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蒋家村出了蒋书豪那桩尸媾的怪事后,人心具是惶惶,天色一到晚上,便是家家闭户,再无人肯胡乱外出走动,连带着临近的几个村子里也是如此,北马庄也在其中,各种活动运动也少了许多——倒落个清静!
蒋赫地却因祸得福,只为村里的人都知道他通晓一些玄乎事务,颇具能耐,纷纷敬畏起来,再没有人敢找他来做批斗的“典型”。
就连村里大小领导侵占蒋赫地家的祖屋,也都归还了。蒋赫地倒也不为己甚,毕竟自己确实是地主的成分,再住高楼大屋也说不过去,只是要回来了几间屋子,够住就行了。
蒋明义和明瑶兄妹也都从地下密室里搬了出来,重回家居。
只明瑶的脸近乎毁容,因此整日里深居简出,几乎是从不在外人面前露脸。
可惜的是,蒋家兄妹的母亲仍旧是杳无音讯,竟是再也不肯回来了。
我到了蒋赫地的院子外面,未及敲门,忽听见门楼中有“呼哧哧”的喘气声,不禁把脸凑到大门缝上朝里面张望,瞥了几眼,猛然与一只绿幽幽的大眼珠子对住,吓得我赶紧抬头后撤!
退了两步后,我又不由得哑然失笑——那眼珠子是蒋家大黑狗的!
这货熟悉我的脚步声,也熟悉我身上的气味,所以不但不叫唤,还趴在门缝里瞅我呢!
“老黑,乖!”我又回到门口,冲着门缝里的大黑狗道:“快去把你家的主子叫醒!有急事了!”
大黑狗“腾”的就蹿跑了,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我的话……
片刻间,我听见院子里的“乒乓”乱响,似乎是敲打窗户玻璃的声音,接着我听见蒋赫地在屋中大声叫嚷道:“黑子,你奶奶的大半夜撒啥欢呢!?得疯狗病了!?”
“啪、啪、啪!”大黑狗一边用爪子乱敲,一边狂吠:“汪、汪、汪!”
“快滚蛋!”蒋赫地大骂:“自己找屎吃去!”
我:“……”
蒋赫地这老懒虫,不肯起来。
我趴在门缝上,正准备喊几嗓子,却瞥见屋门突然开了。
一抹光亮撒出,明瑶提溜着一盏用纸酒盒子做的小灯笼出来了。
大黑狗噙着明瑶的衣袖,把她往大门这边拽来。
明瑶嘴里低声说道:“中了,中了,别跳弹了,我知道了。”
院子大门豁然而开,我不由得一愣——这妮子,怎么不问问是谁都敢开门呢?
“弘道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明瑶穿着一件月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蓝布外套,身量显得又是单薄,又是娇俏。那双明媚清澈的大眼,满是温存的看着我,并无丝毫波澜。
我稍稍愣了愣神,然后道:“你,你知道是我?”
“黑子不叫唤,肯定是熟人。来人又不吭声,肯定是文气腼腆。村里的人晚上不出门,外村的跟我家也极少来往。”明瑶笑了笑,道:“除了你,还有谁?”
明瑶真是心细如尘!我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声,连忙道:“明瑶,出怪事了,能不能叫你爹起来,跟我走一趟?”
明瑶猛然一喜,道:“颍水里的怪物找出来了?”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嗐!”明瑶道:“我早就怀疑你脚踝上的伤不是寻常的东西弄出来的,你现在满身的腥味,跟前天夜里受伤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要不是出怪物了,你也不会来找老蒋家的人——你等着,我去把我爹叫起来!”
“中,中!”我忍不住赞道:“明瑶妹子,你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明瑶已经跑回屋里去了。
很快,屋里头便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踢鞋之声,蒋赫地瓮声瓮气的叨叨:“小兔崽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烦老子,跟黑子一个球样!”
两句话没骂完,蒋赫地那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院子里了,蒋明义也披着衣裳跑了出来,嚷嚷道:“弘道啊,是啥怪物啊?”
“是个大河贝,比八仙桌还大!”我道:“还有一群泥鳅,把北马庄的马新社给咬死了,吃的只剩一颗头了!”
“啊?!”蒋明义惊得瞪大了眼珠子:“马新社?就是那个北马庄大队长家的老二?”
“对!是他!”我道:“现在那群泥鳅正托着他的尸骨在水里来回游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大河贝被我和我爹用渔网弄上了岸,一动不动的装死。”
“陈汉生也在?”蒋赫地瞪着眼道:“他那么大的本事,还喊我干啥?!”
蒋赫地依旧是满腔的怨气,我一时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爹,遇着灵物、怪物,谁能比您厉害?”明瑶换了身紧束衣服出来,身段愈发显的苗俏,头发也扎成了马尾,精神干练。她陪着笑,对蒋赫地说道:“陈大叔知道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才叫弘道哥来请您,咱们快走吧,除怪要紧,别叫人家以为咱不中!”
“哼!少拿话挤兑我!”蒋赫地乜斜了我一眼,道:“那大河贝张嘴儿了没?”
“没有。”我道:“严丝合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