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内容很简单,简单的她看一遍便能够倒背如流。
起身走到窗边,陆楠点了一支烟,木然伸手把窗户拉开一条缝。
尼古丁的味道苦涩漫过口腔,一点点侵袭她所有的神经。冷冽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进来,吹麻了脸颊,吹得双眼一片刺痛。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陆楠捻灭了烟头,拿起手机,心平气和地给厉漠北打过去。
他没接。打到第三遍,陆楠跌进椅子里,失神的将脸埋进掌心。
这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么?
蒋牧尘说他把设计院的工作辞了,人去了国外,不知道在哪个国家。
陆楠读得懂他的潜台词:各自珍重。
最后一次拨出那串号码,陆楠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再听一次“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就彻底放弃跟他联系的念头,不料电话意外接通。
“陆楠,协议收到了吧?”熟悉又遥远的温和嗓音,透过话筒,毫无预兆的弹进耳膜。
陆楠心跳了下,扯开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刚收到。”
这头,厉漠北站在车旁,仰头看着她住的那套房的窗户,脑中勾勒出她强颜欢笑的模样,搭在车顶上的手,无意识曲起手指。
许久,他缓缓撑开手,温和的嗓音充满了蛊惑。“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朋友。告诉我,外公葬礼那天,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他知道母亲肯定威胁过她,所以给了她一份离婚协议,让她安心。
陆楠沉默下去,厉漠北听到她在叹气,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眉头无意识拢紧。
很长一段时间,她干哑的嗓音终于传过来,伴着微讽的笑意。“不分手只有一个结果,她死,或者我爸妈出事。不得不说,你有个好弟弟。”
“怪我,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没当好哥哥。”厉漠北吐出一口浊气,危险的眯了眯眼。“你最近怎么样。”
母亲还没消气。许承洲受罚后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这让她无比内疚。她一辈子没做过错事,如此结果令她倍受打击。
他一点都不怀疑,若再受刺激,她是真的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至于陆楠,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他有足够的耐心继续等下去。
除了他,谁都别想娶她。
“厉漠北,我们分手吧。”陆楠的声音再次传过来,隐约带着发颤的鼻音。“别让我为难。”
厉漠北无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又慢慢停下退回车边。“好,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重。”
“你也保重。”陆楠笑着挂了电话,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脸,笑着笑着,脸颊一片湿凉。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会做到的,她没有难过一点都没有。
许久,陆楠起身去关了窗,强打精神逼自己打开笔记本电脑,埋头整理盛教授的书稿,不让脑子得闲。
一个多月前,她就知道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她依旧心如刀绞。
他走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而她没有勇气追随他的步伐,她不能置父母的安危不顾。
心理学说应激反应在不同的人身上,持续的时间也不同,一般都会自愈。
陆楠难受了一个多月,真的分了手,她反而没那么崩溃。他们不是不爱对方,只是没法继续这段感情,继续这段婚姻。
他们还是朋友。
——
综艺频道的节目录制越来越顺,转眼便忙过了半个月。跟她合租的租户,始终没露面,倒是家里的家具一直在更新。
若非这房子是租的,陆楠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装修房子。
不光是家具换了,客厅和走道的壁纸,包括地板也全换了新的,用的还是最好的环保材料。
她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家里就会变个样,并且闻不到丝毫的胶水味。
难得对方还蛮有品味,选的家具和壁纸,全都是她喜欢的素色。简简单单,却又不乏温馨。
可惜对方的作息时间跟她总是错开,无缘得见。
周末这天,陆楠陪陆桉吃过晚饭,回到租住的房子已经过了9点。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外边忽然传来开门关门的动静,声音大的吓了她一跳。
陆楠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睡衣,仔细听了一会,直觉是她素未谋面的新合租人,遂壮着胆子开门出去。
客厅没开大灯,壁灯的光线昏暗模糊,男人背对着她,身形挺拔修长,一只手撑在鞋柜上,正慢条斯理的换鞋。
熟悉的背影轮廓,熟悉的气息,就连他换鞋的动作,都熟悉的让她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