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栋乐颠颠的走了,沈熙知低头看小花:“谢谢。”
小花学着他恩一声:“要记在心里。”
“好。”
她把他的家打扫成最初的模样,与他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拆迁。沈熙知的心情略微复杂,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里的记忆。小花也是,但,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沈熙知载着许家一家人离开这个大院,这里有他们所有的童年记忆,争吵过,冷战过,也欢欢喜喜在一起作伴过。
车子越来越远,小花偷偷抹了抹眼,小时候一门心思想离开这里,可真离开了,又舍不得。
许家是在新租的房子过的年,年二九整个小区的人都出来买花,小花进了老年人喜欢的水仙和桃花,也有年轻人喜欢的款式,小花的花花这家店生意好到爆,陈爱丽和许栋过来帮忙,沈熙知也在店里,俨然一副老板公的架势,算账收钱给老年人送点别的搭配,给年轻小姑娘露个笑脸撩妹,里里外外都妥妥帖帖完全不需要小花操心。
陈爱丽偷偷跟许栋说:“多跟你姐和你姐夫学点,以后妈也给你开家店。”
许栋笑呵呵的,惹得买花的小姑娘们除了看沈熙知还要很忙的来看他。
沈熙知这个年是和许家一起过的,小时候也总在他们家吃饭,如今身份变了,一起过个年更是名正言顺。小花也没说不让他来,在他每天哼哼着在美国那几年每回春节都和暴暴相依为命时,她说:“那里来吧,给我打下手。”
小花掌勺。
登门那天沈熙知在楼下给许栋打电话:“你下来帮我拿下东西。”
许栋颠儿颠儿跑下去,老远地喊:“姐夫,拿啥啊?”
沈熙知指了指后备箱,许栋眼都直了:“乖乖!”
虽然许建国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但烟酒不能少,茅台,中华是给未来老丈人的,陈爱丽隔了一层,但沈熙知一视同仁,给买了一套国外的护肤品,陈爱丽不知道价钱,偷偷拿去问小花,小花也不知道啊,微信问梅心,梅心靠了声:“这套国外断货了,姐姐还没下手就没了,你哪里搞来的?你会用吗?不会我接手啊,价钱好说。”
小花转头对陈爱丽说:“你要卖吗?我朋友要买。”
陈爱丽说:“我想想,你先别答应人家。”
许栋围着他姐夫转,这从小体罚体出来的感情不是假的,他就盼着他姐夫给他买个水果最新款。沈熙知没给手机,而是把他的车钥匙给许栋了。
许栋呆呆看着他姐,小花把钥匙拿回来还给沈熙知。沈熙知又把钥匙给许栋了,说:“最近要换车,正好旧的给你用。”
许栋是真心一点都不嫌弃是二手车啊!要知道他遥想他姐夫的车很久了啊!
许栋感动要哭了,把他姐推沈熙知怀里:“小生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小花一头黑线,大过年的又不能打人,好烦。
沈熙知表示很满意,穿好围裙去给小花打下手。
***
大院动工那天许栋从他们项目组休假,开车载着他姐姐姐夫去乡下。乡下对许栋来说是个非常陌生的地方,但对小花和沈熙知来说,不是。
小花说:“带你去看阿嬷,阿嬷好喜欢你。”
许栋很少听到阿嬷这个词,也隐约知道阿嬷走了。他乖乖跟着姐姐上山,在阿嬷墓前磕头,他已长大成人,是个健康开朗的帅小伙,小花觉得阿嬷一定会很高兴。
虽然他还未出生阿嬷就走了,但血缘亲情是很微妙的事情,许栋看他姐红了眼,也跟着红了眼,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什么都学着他姐和他姐夫。他问小花:“姐,阿嬷怎么走的?”
小花说:“摔倒了。”
大雨天,阿嬷摔倒在院子里,院子里突然涌来很多人,阿嬷走了,鸡没了,她真的变成了歌里唱的:脏小花,没有家,没有阿巴和阿嬷,也没有阿嬷。
小花眼泪掉下来,沈熙知安慰着:“别哭,以后常来看阿嬷。”
三个人住在阿嬷的小院里,许栋没来过乡下却很适应这里的生活,他早晨和姐姐一起去田里捉虫,然后跑去村长家喂鸡,然后得到村长给的几枚鸡蛋,回来让姐夫*蛋面吃。大冬天的,他姐领着他去河边看小河结冰凌,说夏天带他来摸田螺吃。
住着住着就忘记是几号,某天晚上小院里突然停电了,小花一个人在家,许栋和沈熙知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坐在院中轻轻哼歌,忽然听见另外一首歌,有一簇光亮慢慢靠近,烛光淡淡的,被山风吹得歪歪扭扭,她看见沈熙知捧着一个圆圆的蛋糕,烛光照在他脸上,照得他脸红红的。
他说:“许小花,生日快乐。”
小花说:“不是的。”
她的生日到底是几号,她自己都不知道。
许栋说:“是的是的,姐夫查到了。”
小花看着沈熙知,沈熙知说:“你不是说有一年大年夜阿嬷贴了对联给你煮鸡蛋吗?换算到新历就是今天,许小花,今天也是情人节。”
小花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话了。
为了早点上学,小花的生日变成了夏天,她的名字是沈熙知取的,现在生日也是他找到了。看来,要快点完成阿嬷的心愿了。
小花吹蜡烛,说:“等到儿童节,我也给你过生日。”
沈熙知笑着说好,说到时候带你去吃麦当劳。
许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还体贴的帮姐夫把小院锁上。沈熙知抱着小花在房间里说话,头抵着头,小花坐在他腿上,他说:“以前,我妈是不是找过你?”
小花说:“不记得了。”
她不想谈,但他已经很清楚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了,亲吻她耳后的刺青,小花笑起来,说:“好痒。”
隔壁院子里,许栋望天:“哎,好想有个女朋友。”
***
从乡下回城后,沈熙知开始着手操办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婚礼,第一个收到喜帖的是黄小胖。黄小胖把喜帖翻来覆去看了好久,说:“你们等等。”
他从画室里拿出一副蒙着白布的画,说:“送给你们,当做结婚礼物。”
小花亲手揭开白布,新画散发着油彩的香味,那是一副童年时哭泣的小花。
脏兮兮的脸,脏兮兮的手,泥猴子一般在田埂里玩耍,笑容天真无邪。
那是黄小胖记忆中的小花,是沈熙知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小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