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二十三点三十分。

“也是时候准备出发了啊……但是总觉得这一行居然这么顺利，不生波折，是不是太过奇怪了……”看着结界之外阴沉的如墨夜色，估摸着大概是到了时间，裴辰还是忍不住摸着下巴这么感叹了一声。

他还真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顺利，当真是半点波澜都没有生起的感觉，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仅仅只是找上门去就自然有人将自己想要的东西送上门来，而且剩下的东西不需要自己监督嘱咐，想来对方也会尽心竭力的四下寻找，最后依然还是便宜了自己……

这近乎龙×天模式的主角待遇裴辰还真是头一回享受到，感动到不得了。

“你那是什么心态，难道还希望我们轰轰烈烈的大闹一场才好？”谏山黄泉冷笑着讥讽道，态度很是不好。不过裴辰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说什么了，伴随着出发前往另外一段时光的时间点越来越近，退魔师少女也开始烦躁起来，患得患失之间自然态度不会算得上有多好，这也是正常。

因为清楚自身的处境——被诬陷、被退婚、被打伤……甚至到最后自己彻底绝望暴走，亲手斩杀了上百个心灵业界人员之后，所谓的谣言已经化作了真实——谏山黄泉是想也不想的就想要跟裴辰等人一同离开到另一个时代去的，也许是想要躲避，也许是真的心累。

不过去与不去、面对与逃避都是一个问题，越是到了要做出决定舍弃什么或者面对什么的时候，就越是心烦意乱。

就连桔梗都已经半个小时未曾开口说话了，可见也是秋水微澜，心情动荡不定。若不是裴辰早就和她将话挑明，说此次前去的时代和她复活过来的那个时候至少有着三年的时间差的话，想来就算是白巫女也不会太过平静。

看见裴辰不说话了，谏山黄泉又想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又忍了下来，转身走到另一边坐下开始按照桔梗教导的方法锤炼自身的灵力。她因为杀生石的缘故，又已经动了杀戒连斩百人，早已入魔，只不过是在裴辰这样的‘同类’的身边又或者是因为桔梗的巨大灵压才能够一直保持理智而已。

不过想要根除却是绝无可能的了，除非回到无限空间之中——桔梗也是这样的想法，只能够尽量削弱其影响，能压制便压制，能拖便拖。除了打算在外在施加的术式封印之外，还要靠谏山黄泉自身的灵力支撑，不过这貌似更加的麻烦，因为她的灵力已经被杀生石污染了，没有一段时间的苦修恐怕是恢复不了原来的纯净程度。

更加别提与桔梗那种绝对达到六星级的破魔灵力相提并论了——

从傍晚的时候随意布下的一个隐藏性的结界，一直到了现在都没有丝毫削弱的趋势，而且也没看见桔梗有过补充结界灵力的举动……这不由得让裴辰想到了空间当中所流传的一条信息：当某种形式的能量精纯到了极点之后，恐怕已经能够自成循环，只需要点滴付出就能够做到以往百倍之事了。

法力高下，不在多寡，而是决于控制力。若是举一滴可包陵谷，发一灯可燎阿房的话，那么自身的1点能量和别人家的100点、1000点能量也无有多少差别了，因为能够做到的事情是一样的。

能量只不过是高等生命撬动规则的杠杆而已，越是强大越是高等的生命，对于自己手上的这根‘杠杆’的支点、施力点以及受力点就能够掌握得越是巧妙——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退魔师最多也只能够布下结界困住类型B的恶灵，而魔神天妖那种等级的存在抬手之间就能够崩碎整个宇宙、重炼地水火风的原因。

恐怕两者所支付的能量其实相差不大，只不过后者已经开始自己界定规律演化法则了而已，不打算再被能量守恒、等价交换之类的规律束缚住。

只是那种层次距离自身还是很遥远，还是不要乱想比较好……裴辰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块石头，眸光一闪。

“准备开始了？”桔梗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蹙眉问道，本来之前三人都是在结界内的一角相对而坐的，呈等边三角形的样子。

“是啊，拜托你帮我看着了，咳咳……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在紧要关头黄泉她突然发疯了这样的狗血剧情，要不你还是先将她打晕过去绑起来再说？”裴辰爽朗的笑了起来，顺带着一副商量的口吻向巫女征询意见。

不过引来了退魔师少女的怒目而视。

“不必，有我在不会出事的……”桔梗淡淡的说道，不过却居高临下若有若无的看了裴辰一眼，“……倒是你，不过与我今天才认识，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为什么就这么相信我？笃定了我不会伤害你？”

“嘛，大概是因为我的情况有些不同吧……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了，所以觉得如果连你这样的人都不可以托付信任的话，大抵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了。”裴辰嘿嘿笑着，伸手用食指中指并指夹起了一块杀生石，举到眼前观看。

桔梗倒是微微诧异，不过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低垂眼帘轻声说道：“世事无常，人心复杂，哪里是几句话就可以说的通透的，你就不怕看错了我而徒送性命？”

“有什么好怕的？人生在世，来来去去者不知凡几，看错几个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这样的原因连信任别人都不敢了……”裴辰微笑着说道，然后感觉到哪里好像有些奇怪，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失笑道，“被你这么一带，我说话都开始有种想要扯古文的感觉了……真是可怕的亲和力啊！”

眼见桔梗还想说什么，他抢先说道：“放心，我有把握，而且也不是在故意装作信任你……老实说我都不害怕你在害怕什么？难道说我的信任就这么让你觉得负担不起？”

如果是没有被‘背叛’之前的桔梗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子接连试探裴辰所谓的‘信任’到底是真是假的……看来不只是黄泉有心魔，就连桔梗也是，难道说被背叛过了的人都会这样？！

裴辰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