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明他老妈之前是睡着的呐。”仁王接上了她的话,“在叫醒她之前,随便把家里的表调到几点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原、原来如此。”
“所以,”奈绪啪地一声合上了记事本,“我们就再去听一听他的诡辩吧!”
“所以说,你们就认为了我是杀害前辈的凶手么?”
跪坐在几人对面的新津遥镇定地推了推眼镜,“没错,24H便利店的田中先生看见的确实是我,但也只能说明我出去过又在十点整回家了而已。九点半我回家的时候他没有看到我,就一定能确定是我没有回过家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九点半回家后叫醒令堂、提醒她吃药,之后又出门了,在十点整的时候再一次回到了家……对吗?”
“没错。”
“即使这样,你也没有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呐。”奈绪毫不在意地撑着下巴说道,“其他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明确了,只有你一个人模糊不清,这叫人不得不怀疑你呢……知不知道,原本我们对你的怀疑没有那么深的,直到你说了那样一句话。”
“……什么话?”
“这么快就忘了可不行呢!”奈绪抬起眼睛,慢慢地扯出了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容,冰冷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扫视着面前的少年,“‘九点左右在稻尾前辈的楼下看到了一个可疑的女性’,你是这样说的吧?”
“是这样没错。”新津的目光闪了闪,“那又能代表什么呢?你们不应该先去调查那位可疑的人吗?”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赤发的少女忽然变了气势,绿莹莹的目光像蛇一样缠住了新津遥镜片后的眼睛,让他脊梁上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即使是夏天,夜里九点钟天也完全黑了,试问你在一片黑暗中怎么样看清几米外的一个人的五官?甚至连瞳孔颜色都丝毫不差!”
“嘭”地一声,少女的手掌和所说的话一起砸在了桌面上,让对面的少年猛地打了个激灵。新津遥感受到一瞬间迫向自己的压力,用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手僵硬地推了推眼镜,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您似乎忘了那天是满月,就连前辈楼下的树丛也能在几米外看得很清楚,更何况是人的瞳孔颜色呢?”
“噗……”一直默不作声的仁王忽然发出了一个不明意义的音节。
新津遥看了他一眼,似乎在他的音节中镇定下来了似的,对奈绪继续说道:“你们怀疑我的话我能够理解,毕竟我在案发当夜在前辈家附近出现过,但你们要诬蔑我可是不行的,至少要找出相应的证据来!”
“哦?证据呐……”
奈绪勾了勾唇,带着邪气的冲绳方言不自觉地融进了她的话中。她向后伸出手去,后方的仁王雅治则像说好了似的将一件物品递了过来。奈绪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对身体不明显震动了一下的新津遥笑了笑。
“这个东西,对在寺院打工的你来说应该很熟悉吧?”
“是的,我认识。”新津点了点头,“是注连绳,用来挡住邪恶的草绳。”
“是呢,寺庙和神社都能见到,不光能用来驱邪和祭祀,还能用来杀人呐。”奈绪用两只手把玩着足有小孩手腕粗的草绳,对新津眯了眯双眸,“我们在绞死稻尾幸的那条草绳里发现了线香的灰,经过调查,和栗城寺里的线香是同一种类,而琨海大师告诉我栗城寺前几天也恰巧地不见了一条注连绳……唯一与栗城寺和稻尾幸有联系的只有你,你觉得这是不是证据呢?”
“我……”
“还有,杀死稻尾幸的犯人是一位左撇子,而根据我的调查,他周围的左撇子除了他的亲弟弟之外也只有你了。”奈绪不等他出声便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在栗城寺内你的棒球训练地中发现了一块投手板,根据投手板对面的树木擦痕来看,使用这个训练场的人是一个能够投出直球、左曲线球和右曲线球的投手,你房间的摆设也证实了你是一个左撇子。”
“我根本不是左撇子!而且你刚刚说的也只是猜测吧,根本没有证据!”
在奈绪的咄咄逼人下,新津遥终于激动了起来,像患了强迫症似的不停推着自己的眼镜。
“不是左撇子?”奈绪撇了撇嘴,“确实你现在已经改成了右手,但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总会在无意识的时候用出自己的惯用手。你房间热水瓶的把手全部有些向左偏移,这很明显是你在倒水的时候无意识地用了左手,再将它们放下后形成的现象,而且……”
赤发的少女趁新津再一次推眼镜的时候迅速地捉住了他的手,浅浅地卷起了唇角,“你推眼镜的时候也无意识地用了左手,另外手指的中指、食指和拇指也有茧子,说明了你经常用这只手练习投球——这三个手指是投球时必须用到的手指。即使这样的话,你还要说自己不是左撇子么?”
“那、那又怎么样!”新津遥用力抽回了自己的左手,大声喊道。
“那又怎么样——?”对着恼羞成怒的新津,奈绪反而噙着浅浅的笑意坐回了原位,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拖长了声音说道,“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杀害稻尾幸的是一位左·撇·子·投·手!而他的交际范围里即是左撇子又是投手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而你又有完全模糊的不在场证明,绞死凶手的麻绳也和你有直接关系……难道你不是杀死了稻尾幸之后,用钥匙锁了房门,再跑到楼下用左线曲球的方式将钥匙包投进窗户缝隙的——犯人吗?”
“我不是……”
“啊,难道你是在等我拿出这个才愿意说实话吗?”
奈绪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从身后拎出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这、这是……”
看到塑胶袋的瞬间,新津遥的最后一个防线完全地崩塌了。他看着装进了些许白瓷碎片的塑胶袋,困难地张了张嘴,“怎么会……我明明不是……”
“是啊,你明明处理掉了,那个茶杯的碎片怎么会在这里呢?”
奈绪状似无辜地和仁王对视了一眼,后者对她耸了耸肩。
“不过既然有了这个,就可以让你说实话了吧!”少女转过头再面对着新津的时候已经是气势满载了,“你知道么?稻尾幸给你泡茶的时候打碎了一个杯子,并且不小心被碎片划伤了手,虽然是很小的一个伤口,但还是在杯子把手和茶盘的位置留下了血迹——如果在这个杯子上检验出了你的唾液和他的血液的话……你知道会怎么样吧?”
新津遥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袋茶杯碎片。
“为什么……”
他抖动着嘴唇喃喃出声,年轻的脸庞瞬间变得一片灰败。
“为什么你会找到……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就像是……”
(就像是在杀人现场从头到尾看着一样。)
“呐,混蛋,你知道吗!”
赤发的少女一把抓起了他平整的领口,金绿色的双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为了理想、用所喜爱着的东西杀人什么的,是最差劲的渣滓!”
新津遥似乎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他的眼镜被拽得离开了鼻梁,露出了充满了恐惧的、哭泣的双眼。
“对……不……起……”
看着少年滑落的身体,奈绪的手渐渐低垂了下去,长吁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警车便到了,带走了仍然在失神地流泪的新津遥。
三人目送着警车的远去,虽然感到一阵放松却也在心底压上了沉重。
新津遥虽然曾经崇拜着身为王牌投手的稻尾幸,却对稻尾受伤后仍然没有离开正选抱有怨恨,他认为如果稻尾幸不退出球队,Jr.的训练名单便不会有他的名额……可他不知道的是,稻尾幸的左手已经不能打球了,只是为了将技术传授给他才会继续在队里呆着,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看见自己心爱却永远不能再触碰的棒球。
“真是可悲。”奈绪的目光里透着怜悯。
“不过总算是为稻尾幸找到了凶手,这样一来他的家人也会安心的吧。”
佐藤笑了笑,“不过你们还真是厉害,居然找到了被新津遥隐藏起来的证物啊!”
“啊,你说这个碎片啊……”
“噼唷!”
奈绪和仁王一起笑了出来。
“又敲碎了稻尾家的一只杯子而已,反正已经知道了茶杯的事。”少女调皮地眨了眨眼,“如果真正的证物是完整的,那么就告诉犯人这杯子虽然被我不小心摔破了,但血液和唾液反应还是有的;如果真正的证物恰好是碎片——”
“——就错打错着了喏!”
“你们真是……”佐藤不由得扶额。
“这个可得谢谢我们的欺诈师さん了,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奈绪耸了耸肩,“犯罪心理学什么的,他最近似乎有点兴趣。”
“哎呀呀,过奖了~”仁王捻着辫子笑得一片灿烂,“既然这么感谢我的话,不如以身相……阿嚏!”
“……哈?”
“——阿嚏!”
“是这样啊,我听到了。”
“不是……阿嚏!”
“都说听到了,是‘阿嚏’嘛。”
“——阿嚏!”
作者有话要说:
阿嚏!
我感冒了……可怜兮兮地擦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