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金话出口,顿觉不妥。
这话听上去,好像有那么一点暧昧的成分在里面。可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再想收回,却不好办。赵福金脸通红,银牙一咬,顿足道:“你若留在东京,早晚必有祸事。”
“啊?”
玉尹停下脚步来,看着赵福金。
可赵福金却又沉默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嬛嬛喜欢你,我爹不会同意,一定会找你麻烦?
这若是说出口来,不说别的,恐怕赵多福就会不高兴。
更不要说这还关系到赵多福的名誉问题。
赵福金和玉尹接触不过一次,对玉尹的印象,主要还是源自他那一曲《三弄梅花》。梅花的高洁、孤傲,衬托出玉尹的性情。除此之外,便是那从坊巷间得来的消息。
什么浪子回头啊,什么有情有义啊,什么武艺高强啊……
总体而言,赵福金听到的,多属于正面,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肯定,玉尹知道赵多福喜欢他的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万一……万一他心生歹念,和嬛嬛接触以图前程,岂不是坏了嬛嬛一生幸福?赵福金,却不敢作此赌博。
见赵福金不说话,玉尹有些疑惑。
若我留在东京,早晚必有祸事?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茂德帝姬听到了一些风声,有人要对我不利吗?可也不该啊,我的确是有些仇家。比如李宝,比如唐吉……但这些人,似乎也奈何不得我!玉尹而今,已不逊色李宝。这个不逊色,不仅仅是从个人武力而言,更包括了诸如威望、名声还有人脉、财力等各个方面的综合比较。从这一点来说,李宝奈何不得玉尹。
而且李宝最近一段时间也很低调,基本上不和玉尹照面。
不仅仅是李宝,甚至包括李宝的那些徒弟,诸如吕之士、吉普、田雨生之流,大都在尽量减少和玉尹的冲突。再加上陈希真在教授燕奴习武,所以御拳馆也不可能为李宝撑腰。
除了李宝之外,坊巷中和玉尹有可能产生威胁的,便只有唐吉。
这是个五龙寺三等内等子,从个人武力而言,玉尹要差唐吉一筹……
况且五龙寺为皇室效命,唐吉倒也算是一个大敌。不过,唐吉而今在窥探周侗传下的真法,短时间内也不会对玉尹造成威胁。再说了,唐吉现在就不在东京,据说他奉命前往真定府勾当,大概要在年底才能返回,又如何对玉尹造成威胁?
除这二人之外,能对玉尹造成威胁的,也屈指可数。
李邦彦、赵构……
但这些人在暗地里使些手段可以,明面上却不会真个和玉尹为难。
原因?
倒也简单!
玉尹还不入他们的法眼。
特别是李邦彦,甚至有可能已经忘记了当年他和唐吉联手毒杀玉飞的事情。如今的李邦彦贵为浪子宰相,玉尹一介市井小民,李邦彦又怎会放在心里?倒是赵构,此前曾害过玉尹一次。但也就是那一次,之后赵构似乎再也没有针对玉尹动作。
他陷害玉尹,是因为当初玉尹害他失了面子。
而今玉尹被绝了仕途,赵构又怎可能再和玉尹斤斤计较?那样,便有失他皇子气度。
更不要说,玉尹而今也认识一些人。
便比如高俅……
所以从这一点上,赵构也不可能找玉尹麻烦。
不是这些人,还会有谁?
白世明……玉尹从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帝姬方才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福金心头小鹿乱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地就鬼使神差般说出那样的话语来。
“……反正,你必须要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便是我要你走……”
赵福金说话有些失去了方寸,语气变得有些蛮横起来。
不过,玉尹倒不觉得什么,这赵福金蛮横时的模样,倒是颇有些味道。
沉吟片刻,玉尹笑道:“若是自己有得罪帝姬之处,还请恕罪则个……不过,我暂时不准备离开东京。虽然那杭州应奉局都监的确是个肥缺,但小乙确有自知之明。
不瞒帝姬,小乙正要入观桥书院求学,大概下个月便要开始。
这个时候若离开了东京,便要放弃学业,实非小乙所想,还请帝姬莫怪小乙不识好歹。再说了,小乙家眷亲朋,包括家业都在东京,也实在是不能离开……所以帝姬好意,小乙心领。只是这杭州应奉局都监一职,小乙确是无心前往,还望见谅。”
“我怎……”
“帝姬若无其他吩咐,小乙便告辞了。”
玉尹说罢,拱手一揖,转身便走出了水榭。
把个茂德帝姬一句话憋到了嘴边,却半天也说不出口,望着玉尹的背影痴痴不语。
“我怎个会怪你,你又未曾得罪我。
便真个是得罪了……我又怎会见怪?”
赵福金喃喃自语,却不禁霞飞双颊,粉靥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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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出了这座私邸,站在大门口处。
八月十五,本应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