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感叹,来自旁边的刘天辰。他刚好伸过头来,正见到叶君生所写的字句,不禁轻念出声。
叶君生对他展齿一笑,忽而把字墨抓起,揉成一团。
刘天辰心疼地问:“君生,何故作废?”
叶君生将纸团扔进摆放于书案边的废纸篓里,笑道:“不甚满意。”
刘天辰眼巴巴看着,瞧他的神态几乎都想将那废纸篓抱进怀里,将那团纸抢在手里——
据说当今书圣,平日里府邸周围经常都是围拢几十人的,个个伸长脖子,就等书圣的家人倒垃圾出来。然后一哄而上,看能不能获得书圣所写的一字半句,或收藏,或转手卖掉。
废纸亦能卖钱,偌大天华朝,恐怕只得书圣一人所能享受的荣光。
不用多久,上课时间到。
时光有脚,忽忽而过,转瞬又是中午,放学吃饭。
“叶君生,你且过来,某有话与你说。”
楚三郎突然叫道。
一众生员顿时闻到了某种暴力的味道,赶紧散开些,望向叶君生的目光,意义复杂,各有看法。
同在甲级班的郭南明不由眉头一皱:前一段时间虽然他一直在外游学,可回来后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楚三郎的传闻,知道他是一位真正的纨绔,什么手段都耍得出来。
这一趟,叶君生被他盯上,绝非好事。
对于叶君生,郭南明颇有不服,但仅仅在于诗词才学方面,其心高气傲,可不会像楚三郎这等武夫,做出下作行径来。
“也罢,假如楚三郎真要胡来,我就出面搭救叶君生一二……”
他郭家为名门望族,还是有些分量的。
到了书院一处偏僻处,楚三郎才站定,双臂抱拳,望着跟过来的叶君生,颐指气使地道:“叶君生,本公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去帮我牵马游街,游完之后,也许我会宽宏大量,饶你一着,不剥夺你的秀才功名。你可想清楚了,功名被剥,你永世都不能再翻身。”
在天华朝,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功名被剥,那就意味着终生不得再录用,前程尽毁,简直生不如死,这比考了几十年不中还要悲惨,毕竟人家还能继续考。
叶君生很平静地问道:“楚公子,我与你有仇?”
“没仇。”
“有恨?”
“嘿嘿,就凭你?不配让本公子恨。”
叶君生道:“那为何一定要与我过不去?”
“哈哈!”
楚三郎大笑,看白痴地看着他:“本公子早说过,某平生最讨厌被人拒绝,你当初拒绝了我,就该心有觉悟。”
叶君生依然不动声色,忽道:“楚公子,你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吗?”
楚三郎眉毛一扬:“什么?”
“被人威胁!”
楚三郎瞳孔一缩,再打量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嘲弄的弧度,嘴里啧啧两声:“果然是把硬骨头……只可惜,你遇到了本公子,我最喜欢找骨头硬的人动手。好了,最后一点耐心已磨尽。叶君生,本公子可以很负责任地跟你说,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说罢,掉头扬长而去,来到草地上,服侍的健仆赶紧殷勤地递上马鞭。
楚三郎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驾的一声便跑了出去:对于叶君生的态度,他并未觉得奇怪,读书人中,有风骨的人并不少见,尤其诸如叶君生这样的,声名正隆的所谓才子,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以为自己有满腹才华便能蔑视权贵,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幼稚!”
心里狠狠骂一句,楚三郎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喃喃道:这几天憋屈得很,正需要找些乐子,那就将叶君生开刀了吧。本公子要让这书呆子明白,残酷的现实总是血淋淋的……
对了,听说他有个很水灵的妹子,正好现在就过去瞧一瞧,看有几分颜色……
主意打定,挥起马鞭,狠狠在空中打个响鞭,督促骏马跑得更快些。至于真打在马身上,他可舍不得。
马蹄声急,街道上的人们百姓远远听见,知道楚衙门来了,急忙往两边闪躲,几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乱象。埋怨咒骂的念头腾腾翻起,如能念头能杀人,楚三郎早已千疮万孔,死得不能再死。
只是,念头能杀人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