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一首好词,那掌柜已笑得见牙不见眼,再三道谢,赶紧叫小二再端上五、六样招牌菜,好生招待,直吃得四人直打饱嗝。
“哥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城放天灯吧。”
这时叶君眉说道。
天灯又称为“祈福灯”,说白了就是孔明灯,然后写上自己的心愿,张贴在天灯上,燃放上天,希望能飞到传说中的天庭,被神仙们所见到,从而能心想事成。
叶君生固然明白这世上并无那些传说中的神仙,自不会扰了她们的兴致,当即答应下来。
放天灯,不适宜在城中,而是到城外的大草坡地上,那才热闹,有气氛,而且都要自己准备好一众材料,亲手做好天灯,那才显得虔诚。
冀州城东,地形开阔,正是好大一片空地。寒冬渐逝,春光将来,许多青草已破土萌芽,显得青绿一片。
只是这时候,人群熙攘,胡乱践踏,却也顾不得怜惜刚冒头的草芽了。
很快,叶君生等人就来到一块小草坡上,往地面铺开一张布,盘膝坐下来,开始做孔明灯。
此灯做法简单明了,先用细长的竹篾扎成圆圈,外面糊上白纸,糊严了,不透气。内部用竹片支撑起一个十字,挂上浇透清油的灯捻子,要燃放时,点起捻子,就能借助浮力飞上天空。
其中原理和现代的热气球有异曲同工之妙。
冀州城中,同样有人燃放天灯,只是比较零散。远没有城外数以百计地升起的那般盛况。
冀州城是热闹的,可其中的峨眉园却显得有些清冷。偌大的园林,水流淙淙的声音,远超过人语。
赵峨眉也有些知交好友,但在数量上明显要少得多,聚会时间也极为短暂。只一个时辰后,宾客们便各自散去,离开了峨眉园。
于是又只剩下赵峨眉一个。
亭子,炭火温酒,气息袅袅。
赵峨眉便坐在里面。周围悄无人踪,仿佛与世隔绝,有一种不染红尘的清冷孤寂。
明眸看亭外。能见到高朗的夜空,不断有大发光明的孔明灯徐徐升起来,飞到虚空之上,煞是壮观美丽。
“放灯求福吗?”
赵峨眉晒然一笑,因为她心里清清楚楚。天上只有云朵,没有神仙。那些灯火不管飞得再高,最后只能落一个销毁的下场。
“小姐。”
忽有尊敬的称呼,声音苍老。
赵峨眉从遐思中回神,道:“嬷嬷进来。”
随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便弓着身子走入亭子里,一番施礼:“小姐。老身打探清楚了,那叶君生原来是陪自家妹子等在闹元宵呢,这时候已出城放灯去了。”
赵峨眉眉黛一蹙:“哦。知道了。”
那嬷嬷有些不忿地道:“此子好不识抬举。”
“呵呵,不怪他,我们本就互不相识,他不愿意来园中,不奇怪。我倒是听说顾学政那边。他都没有答应去,难道是想保持明哲保身的原则吗?如今形势未明。倒是个好法子。”
说到这,赵峨眉幽幽一叹:“对于我,他始终不过是一个稍微有些印象的过客罢了。”
人生相遇无数,但其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匆匆过客而已。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更何况只是个陌生人?
那嬷嬷又道:“对了,小姐,他曾上陶然阁,在影壁上题了一首词。老身已按照你的吩咐,抄写过来了。”
说着,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张纸墨。
赵峨眉饶有兴趣地接过,打开细细看起来。看完后,眼眸犹自有晶莹的光亮闪动,红唇喃喃,却还在回味着结句那意味深长的惆怅之意。一如自己,处身于热闹无比的城内,却一个人温酒独坐。
这般感觉,真是莫名,彼此明明不曾照面,可对方所写,缘何总能打动心扉?又或者,他只是有感而发,写给别人的?
赵峨眉问道:“这词已流传出去了吧。”
嬷嬷回答:“是的,得了词文,那酒楼老板当即命人抄写了许多,到处分发开来,现在恐怕那陶然居,已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