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不明白它说的意思,怔了怔,顺着它说的话往下问:“我不是什么?”
见思念真的能听懂,这只黑猫要比其他没见过世面的傻猫们镇定的多,它的眼睛微微上挑,只是挺着胸脯站在那,就散发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气势十足。如果喵界有追星族的话,这只黑猫绝对是被母喵追捧的存在,不过,现在也差不到哪去,它站在哪,剩下的猫崽子们都会敬畏的看着它。
黑猫并没有继续解释什么,反而抬起眼皮,问了其他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能听懂我们说话的。”
思念算了算,谨慎的开口:“两年零七个月,我出了事故,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
“时间还真是短。”黑猫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她没了兴趣,脑袋往一旁扭过去,就准备转身离开。
长期以来和动物打交道的直觉告诉思念这只老猫一定知道些什么,心里一阵打鼓,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疑惑,喊住了它:“你来看我是不是为了确认什么?”
听到她的追问,这只已经转身的黑猫回过头来,闪着幽光的眼睛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其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它仰起头来,问了一个让思念无比震惊的问题。
“你见过和你一样的人吗?”
思念的脑子嗡嗡直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被黑猫提起,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你,你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人和我一样……他也能……”
“不过我只见过一个,你是第二个。”黑猫站在原地,尾巴蜷在自己的腿边,慢悠悠的打理着自己的毛发,“看来你确实是不知道。”
思念觉得口干舌燥,因为自己的认知被一只猫彻底颠覆,这让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冬夜的冷风要比以往还要强烈,站在这堆猫的身边,她就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一样,可是现在不是只有她一个闯入者了。
“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几乎下意识的,思念迫切的脱口而出。
黑猫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时间太久了,在这个地方还不是猫岛的时候,他就来过这里。”
旁边像在听故事的大猫小猫们都安静的看着这一人一猫,在它们的世界里,这只黑猫代表的是历史,是猫岛渐渐形成荣辱兴衰的见证。它远比它们懂的要多,活的要长,如果它都不知道的,那它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只记得他的手很温暖。他说过,拥有了这个技能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我本来以为他会回来再看看我这只老猫,不过看上去,他应该早就不记得了。”
似乎是回忆到了过去,这只猫有些落寞。
十年前就出现过这么一个人,这么说,她不是唯一一个异类,很有可能在这广阔的地球上存在着第三个、第四个……像,她这样的人。
似乎瞧出了思念内心的想法,黑猫许久都没和人这么沟通过,难得有了兴致,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记得你们人类小时候流传过这么一个说法,因为孩子是最纯净的,所以他们能看到大人们看不到的东西,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接触的越多,白纸上被涂画上了各种颜色,小孩的那种能力就会慢慢消失。”
“虽然不知道原理是否一样,但是你要懂得,技能这个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赋予给一个生灵,你能和我们沟通,是因为你有其他人类没有的东西,是千千万万的动物可以相信的存在。等白纸涂上了颜色,你和普通人类变得一样的时候,这种大自然赋予的力量就不会再属于你了。”
所以能有这种技能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黑猫用着老气横秋的腔调把思念所有幻想戳破,甚至是她深藏在心里的不安也毫不留情的揭开。思念觉得一阵战栗顺着后背爬了上来,手指紧紧的扣在棉衣冰凉的拉链上,她张张嘴,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来。
“我……也是一样?”
黑猫不解:“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思念哑然,却无法反驳,毕竟她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都解释不清楚。
黑猫看看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好像因为自己的话而深受打击。然后犹豫了一下,难得安慰道:“守住自己的初心就好。”
“这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告诉你的吗?”思念迟钝的反问道。
黑猫轻轻摇头,“是很早很早的时候一只老猫讲给我的。”
只是那个时候它年纪太小,不理解其中的含义,第一个人过来的时候它只顾着新奇,等想透了,理解了,一直等着他再出现都要放弃的时候,才遇到有着同样能力的人。
“你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大自然会守护你们的。”
它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思念的手背,思念低头,慢慢的伸出自己的掌心,就看到它将小小的猫爪放在自己的手中。
“和他一样的温暖。”
黑猫的表情似乎在微笑,只觉得它闪着光泽的瞳孔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它收回爪子,高昂着脑袋,带着猫族与生俱来的优雅和矜持,从栏杆上三下两下爬回了屋顶,然后回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院子里有点呆呆傻傻的小孩,拔高声音的喊道:“下次,下次再来的时候,希望你还能守住自己的初心。”
可是初心是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把手按在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附近,思念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其实是冰凉的。
一点都不暖和。
思念有点心慌意乱,使劲的哈气想要让自己的手变得热乎起来。
这时候满院子的猫咪,在黑猫爷爷走了之后全部有条不紊静静的散去了,挤作一团的院子重新变得空空荡荡,清冷起来。水银似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大地,照着孤零零的一个人,小小的单薄的身影过了许久才晃动了一下,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她就像做了一个荒诞的迷梦,把自己最不敢深思的东西全都梦到了,然后得出了最荒诞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