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信在人群中疯狂地屠戮,已经完全分不清敌我,整个城内所有的活物都在他的手中断绝了生气。
等到所有人都倒下,没有一个活口的时候,满身是血的关信站在那里,身上插满了无数的武器,喉咙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
采多指着关信,笑着说:“看见没,他骨子里就是那样一个邪祟之物,你还跟他在一起做什么呢?”
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郁煌飞扑到关信身边,一把抱住了关信,关信咆哮一声,用力抓住郁煌的胳膊要将他撕扯开,郁煌死不放手,就在关信快要活生生扯断郁煌的胳膊时,采多出手救了郁煌。
采多冷着脸说:“你不要命了?”
“老祖,你说错了。”郁煌低着头,再抬头的时候泪流满面,他看着采多决绝地说,“我改变了过去,如果说给他提供阳气就能破了他阴煞的命运的话,那我就是最好的阳气。他的确是阴时阴刻生,但是却没有在阴时阴刻死。”
采多:“……你说什么?”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我是我爹娘生下的第一胎小凤凰,却没有凤凰神君该有的样子,就连天法大帝向我传道授业的时候也说我天生少了一窍,不适合当天帝。现在我想明白了,我那一窍给了关信,就在刚才,我说了,我会帮他拖过阴刻。”
采多不可置信地看着郁煌,完全无法接受郁煌所说的事情。
“所以……”郁煌指了指,倒在尸体群众的关信,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他不是极恶之人,我认识的关宗,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郁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采多,泪汪汪的大眼睛雾蒙蒙的,他哑着嗓子说:“老祖,你其实也是个很好的人,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呜呜,我要怎么救关宗?”
采多:“……”
采多咬着牙说:“我哪里像是个好人了?”
“呜呜呜……老祖,你就告诉我吧,呜呜呜……”郁煌耍无赖似地哭泣着。
采多嫌弃地拉开郁煌拽着他袖子的手,道:“你别哭了,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哎哎哎,别把鼻涕抹在我袖子上啊。你个死小子。”
郁煌瞪着一双哭肿了的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采多。
采多被他这副表情征服了,无奈地点着头说:“好,好,好,我帮你。也算是他命好,若是真的成了极阴生极阴死的阴煞那就是真真一点办法没有,可现在差了一点却有了转圜的余地。死而复活是不可能了,再世投胎的几率也不大,若是下了地府当了鬼恐怕得在十八层地狱待上一段时间,你如果不嫌弃,就让他当个血魔。”
说到这里,采多哑然而止。
血魔。
原来是这样来的。
所谓的因果其实并没有改变,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采多定了定心神,继续道:“你要拿到他的血液给我,我可以帮你把他的魂魄固定在他的血里。”
“血……这都是血。”郁煌指了指倒在尸体堆里的关信。
采多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要纯正的血。”
“纯正的血……”郁煌吸了鼻涕,脑子一转,立马叫到,“我知道哪儿有!”
他赶紧拉着采多跑去巫洛的帐篷里,从阁子上翻到了保存的那一小瓶血,他忙把血瓶递给采多,问道:“这些够不够?”
采多道:“够是够了,不过,我这术法有个弊端,若是他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光了,那就回天乏术了。”
郁煌狠狠点头:“好,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求你能救救他。”
采多戏谑地看着郁煌:“你这小鸟儿可真深情,那我要你留在活桑陪我呢?”
郁煌一愣,忙赔笑道:“老祖你又开玩笑了,咱们再商量商量。”
采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弹了弹郁煌的脑门。
熟悉的动作让郁煌想起了熟悉的人,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鬼面男人。
采多下去把关信的尸体捞了起来,把关信的三魂召了回来封在了血液内。
郁煌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看着采多施展禁术,等采多停下来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祖,他怎么样?救活了吗?”
“还没好呢,着什么急呀?”采多白了郁煌一眼,他坐在掉下来的车轱辘上,指挥郁煌:“把他面具摘了,身子扶起来靠在这儿,我把血喂给他喝了。”
“嗯。”郁煌连忙答应,照着采多说的做,他蹲下来抱起关信的尸体,伸手将鬼面具摘了下来。
郁煌:“!!!”
在关信露出真面目的瞬间,郁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采多问道:“怎么了?瞧给你吓的,小脸都白了。”
“他——他——怎么可能?”郁煌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关信的脸,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脑海里乱成一团,怎么解都解不开。
缓了好一会儿,郁煌才结结巴巴地道:“他、他是地宫里的那个尸煞……怎么会是他?难道他就是关宗?那具身体才是关宗真正的身体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真正的身体,别耽误时间,还是说你不想救他了?”
“救!”郁煌听了采多的问话,下意识地答道,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震惊,扶起身体,捏着关信的两颊,让他张开嘴。
采多弯下腰将血液灌入了关信口中,采多抬起关信的下巴,让关信仰了头,血液顺着喉管滑下去,采多口中念念有词,那入了关信身体的血液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郁煌可以清楚地看见那血液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均匀地灌满了整个身体。
血液在关信体内滚滚沸腾,封印在血液内的三魂镇压了仍旧留存体内作乱的七魄,关信身上的煞气顿时少了大半。
郁煌看见关信眉心的戾气散去不少,问道;“这样就能救活了吗?”
“救活是不可能的了。”采多拿手扇了扇空气,道,“他已经死了,我可不能让他重生,我只是让他以另一种形式活着罢了,过个几年他就能醒了。这个地方杀气真重,可熏死我了,我已经完成禁术了,咱们回去吧?”
采多见郁煌一动不动,挑了眉头,不悦地道:“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
郁煌壮着胆子问道:“不行吗……我想看着他活过来。”
“你还害怕我骗你不成?”采多反问道。
“不、不是……我只是担心,我们如果离开了会不会有人把他的尸体带走,万一是大勇的人怎么办?他们把陶偶变成关礼欺骗关信证明他们懂巫术,万一……”
“哪儿那么多万一,婆婆妈妈的。”采多生气地瞪着郁煌,“我们找个坑把他埋了就是,再施甸障眼法总该可以了吧?”
“可是我……”
“等他醒过来至少要一百年,三魂七魄的修复过程就是一个人循环的一生,你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破坏了天理平衡,这个责任你我都担待不起,我是不怕,你可不想让你远在仙山自在修行的爹娘也受了你的牵连吧?”
郁煌心里明白这是大事,他咬着牙点点头。
采多见他明白事理,满意了一点,他刚要说话,却见郁煌拉住他袖子,又瞪着一双盈满了水雾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我们不在这儿待一百年,我们去一百年后好不好……”
采多:“……”
郁煌:“老祖,好不好,求你了~~~”
采多咬着牙说:“别讨价还价。”
郁煌:“呜呜呜……”
采多:“……好。”
郁煌一把抱住采多,哭笑着道:“老祖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