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而是在填命。
填敌人的命,更是在填自己的命。
到了这个时候,小茵娘恐怕已经开始后悔自己逼宫,接下这个烂摊子,她万万沒有想到余歌会攻得这么快,这么猛。
她初掌权,根基不稳,又面临这样的强敌,可以说这一天一夜下來,她已经老了很多,头上的白发多了很多。
如今,她就站在城墙上,借着火把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到极远方那杏黄帅旗,这一刻,她的心里面滋味,又岂是旁人能够看的懂得。
她的目光中有些羡慕,有些怨恨。
她在羡慕余歌,羡慕她,更在怨恨余歌。
可若是让她知道,余歌一日之内接了三道金牌,只怕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会笑出來,开心的笑出來。
望着那被地上的火光映红了的苍空,小茵娘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后悔了吗,”曲无双就站在她的身后,淡淡道。
“后悔什么,”
“后悔从长公主手里夺來这一切,”
“我后悔,”小茵娘眼神如狼,恨声道:“她早就知道了余歌要來攻城,所以才故意借我金蝉脱壳,不过我并不后悔,只因这燕京城高强固,她余歌想要攻进城來,绝无可能,”
曲无双望着潮水般的大军,幽幽道:“是吗,”
小茵娘狞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好事,”
曲无双道:“到了今时今日,还会有什么好事吗,”
小茵娘道:“那**宫之后,我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立即借着长公主的名义,要她多年來打在南国朝堂内的钉子开始使力......”
曲无双道:“反间计,”
小茵娘道:“这一计,虽然老的掉牙,不过用起來效果永远都是那么好,只是我沒想到余歌会來得这么快,我们刚刚逼宫,她第二天就大军北上,一路攻城拔寨,不出两个月,已经打到了燕京城下,若非如此,我本可以不战而胜的,不过这样也好,她赢得越快,就会输得越快,”
“赢得越快,就输得越快,”曲无双不解道:“这话何解,”
“你不会明白的,”小茵娘道:“这本是...长公主的计策,她...哎...她早在十几年前就看到了当今南国有一个天大的隐患,所以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布置密谋,这些年來,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天大的隐患,”曲无双问道:“什么隐患,”
“这个隐患,”小茵娘道:“其实和我朝也大致相同...”
“哦,”
小茵娘道:“那就是隆帝沒有子嗣,”
“沒有子嗣,”曲无双道:“余歌不就是隆帝的女儿,怎么会沒有子嗣,”
小茵娘意味深长一笑,道:“余歌她是个女人,女人在中原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啊,”曲无双失声道:“果然如此......”他思考了一下,又马上道:“不对,当今隆帝才年过半百,听说身体健壮,就算他生不出儿子,这也只会是个十年,二十年后才爆发出來的隐患,于我们并无太大帮助,”
“是吗,”小茵娘道:“你忘了这隆帝为什么生不出儿子了吗,”
曲无双喃喃道:“难道是......那不是坊间传说吗,”
小茵娘冷笑一声,道:“那不是流言,是真的,当年他大军攻到燕京城下,长公主的确一剑伤了他的根本,也终于逼退了南国大军,若不是因为他的伤,长公主哪怕是再厉害十倍,也不可能一个人守得住一座城池,”
“原來如此,”曲无双道:“即便隆帝不能生子,那又如何,”
小茵娘道:“只要他沒有儿子,这便是天大的隐患,”
“哦,”
小茵娘话锋一转,道:“你沒发现,余歌这攻城未免太猛烈了一点,”
曲无双道:“我也发现了,她这简直实在用人命在填,何况还要夜攻,打得完全沒有章法,”
小茵娘道:“我想,这正是因为余歌也感受到了來自他们朝廷的压力,所以她不得不加大攻城力度,以求用这盖世功勋送回杭州城,换取她在朝堂上的地位,”
曲无双叹道:“若要说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女人,我肯定毫不犹豫的承认是我们的长公主,不过要说现如今的天下,只怕沒有一个女人可以和她争锋的,其实何止是女人,就连我等须眉男儿,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啊,”
“她,”小茵娘目露嘲弄之色,道:“她比起长公主,还是差了一点,你等着看吧,她迟早要死在长公主的计下,”
“哦,”
小茵娘道:“燕京城是当年她父皇兵败之地,若是她能够夺下这座城池,就是在天下人面前说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余歌的威望也就会攀升到了顶点,这么一來,她不知道自己死得更快,”
曲无双道:“为什么,就因为她攻下燕京城,”
小茵娘道:“隆帝是何等样人物,自古以來皇权至高无上,他岂容得有别人的威望更高于自己之上,所谓功高震主,下场如何,岂非早已看的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