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个御史的奏章并没有引起什么“皇帝下半身”风暴,崇祯还是决定在“花心”的问题上秉承克制的一贯做法,暂时是不能去周菲儿那里了。既定的韬光养晦策略,不仅对外如此,对臣子们也一样如此。大明的臣子不一定有能力,但是一定有脾气,弄拧了跟你死扛!他们不一定能建设,但是一定能破坏!一句话,“做糖不甜,做醋特酸”。就说吧,历史上东林党在弘光朝堂上受到排挤之后,就敢于串通左良玉起兵“清君侧”,弘光朝本来还可以扑腾多些时日,结果一点元气被窝里斗耗掉了,搅得弘光朝一年就宣告完蛋。
崇祯虽然比弘光帝威权不知道大了多少,还是小心为上,和王承恩立下对臣子也韬光养晦的策略,抱定凡事不正面对抗的宗旨。剩官问题也本着给政策、给出路、放权让利的办法,才好歹把这些人哄好了。至于工商联竞选一事,也就是轻飘飘试一下群臣的应手,最后奇迹般地通过了,这不过是拜好运所赐而已。事后的总结就是,多给胡萝卜,少给大棒。
这天正是南京证券交易所开业的日子,自不必崇祯出场,钱谦益大驾出动,作了剪彩揭牌的领导。取“兼益”之义,证券交易所乃是利益均沾之所,钱氏风雅谐趣,讲了几句以自己名字打趣儿的吉祥开场白,在一片锣鼓鞭炮声中,南京证券交易所堂而皇之地开了业。
崇祯其实也在皇家俱乐部,不过是躲在后一栋二楼的皇家棋院,一边观摩国手汪幼清与号称野战派的杜濬的对弈,一边等钱谦益剪彩之后同来观棋,那钱谦益是个棋迷,围棋高手可谓相交满天下,皇家棋院便是钱氏张罗。
话说汪幼清实乃天资卓绝,棋局之中常有天马行空的布局构思和信手拈来的妙手,不过这位汪国手自负奇才,视奕道为雕虫小技,其人好兵尚武,刀法箭艺,样样俱精,自言有将帅之能,曾经口出狂言,若是授以兵权,当可平定李闯张献忠,此话当然只是说说,闻者一笑置之。这位狂生没有把围棋当作自己的职业,一点没有职业棋手敬业的精神,开局布局又不喜定式和寻常布局,落子如风,要说算路精确,天下间无出其右,只是这位仁兄喜欢的就是率性而为的作派,往往未经计算,只凭第一感就拍出棋子,因此盘中每有漏着。但是对他而言,漏着也无所谓,待他回过神来全力以赴之时,后盘便如有神助,往往妙手迭出,对手无从招架。弈林盛传:幼清之棋常因轻敌而有误,误后敛手精思,少焉出一奇着,如乱流而济,如斩关而出,马不及旋,敌不及拒,自误而得救,自救而得胜。因此曰:幼清之棋,不畏其不误,而畏其误。小误则小胜,大误则大胜。实则这位仁兄的棋力高于对手,有让一子的实力,只因他天性跳脱,碰上其他棋力逊于他的对手,则可欺敌而胜之,然则遇上第一国手过百龄,就必然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再说这杜濬,也是惊才艳艳,平生独爱诗与棋,棋上的造诣与汪幼清比起来,尚差着一线,但却是“暴力围棋”的始作俑者,不知道这一派棋艺却是如何传到韩国去的。杜濬下棋以力量著称,不能断的他要断,不能强扳头的他扳头,你不出错则已,通常而言你总会出点错,这位老兄顺着你这一点错就会一直追究到底,直到他心满意足——或是占尽便宜,或是杀尽大龙。杜濬若是对上与汪幼清不相伯仲的高兰泉,十盘之中难赢一盘,但是和号称天下第二的汪幼清对局,十局之中倒有六局是杜濬赢,杜濬就是吃定了汪幼清每有随手的毛病。汪幼清对此很是不屑,却拿杜濬这厮没辙。
崇祯也是个棋迷,龚大明在后世是聂卫平的粉丝,也十分欣赏马晓春的“妖”。要说棋力,自然及不上汪幼清和杜濬,但是后世的棋谱看得多了,挂盘讲解也看了不少,围棋的境界自然上了一点层次。看这两人斗得难分难解,比较一番,发现后世的围棋到底还是更加职业。
汪幼清被请到南京以后,曾经和崇祯下过授二子的让子棋,让了二子之后汪国手三局胜了两局,也不知道输掉的一局是不是有意放水。但是下完棋后,崇祯和他谈了一席话,试探他是不是真的有意带兵打仗。这一下搔到了这厮的痒处,做围棋国手这玩意显然不够他过瘾的,当下大喜过望,在他眼中围棋不过小道耳,挥子取势和杀棋占地哪有真刀真枪驰骋沙场来劲!马上就把敬爱的皇上称作了伟大的伯乐,末将愿为皇上奋勇杀敌,荡平天下,云云。
于是,汪幼清成了皇家军事学院的编外旁听生。毕竟汪幼清年近四十,只是规定所有的理论课一节不落,但只是跟正式学员下午训练一个时辰。崇祯的要求,无非是提升一下汪幼清的体能,熟悉射击和投掷手雷,至于刺杀就免了。崇祯的心愿,就是给自己培养几个作战参谋,和一个参谋长,不知道这个汪幼清干参谋长行不行。当然,只送一个人旁听有点太过匪夷所思,因此钦命杜濬也一道旁听。
那杜濬是个痴人,偶尔议论一番军事还可以,征战沙场会不会尿裤子,还真难说。
崇祯饶有兴味地观棋,汪幼清落子如飞,杜濬则不紧不慢。一局棋终,又是汪幼清下了个随手让杜濬抓住了,纠缠的结果是汪国手中央的棋筋被提掉,然后以厚势相迫,所谓一力降十会,汪国手略事抵挡,便痛快推枰认输。
正复盘的时候,太监陆顺报知钱谦益求见,崇祯传命请进。正是这个陆顺,在当日崇祯逃离北京的时候,出手击晕了那个呼喊报信的家伙,后来随了定王永王袁妃一行来到南京,现在便是崇祯面前的当红太监。
只见钱谦益带着满脸笑容进来,正要给崇祯行君臣之礼,崇祯笑笑说:
“钱爱卿,免礼了!将来在这棋院之中,钱爱卿就免了君臣之礼吧,至于汪杜二位,给朕敬个军礼就是。”
钱谦益连忙道:“老臣不敢越礼!”
崇祯笑问:“好了,钱爱卿,剪彩揭牌仪式搞得不错吧!人来得多不多?”
“禀皇上,今日皇家俱乐部只能用‘火爆’二字来形容,一来关注交易所开业,二来则是今天四家皇家股份公司都在皇家俱乐部召开新闻发布会,两个多功能厅上午下午都排满了,此事不仅关系到四家股份公司受人追捧的程度,还牵涉到四大候选人之间的暗中较劲,所以前来皇家俱乐部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四家股份公司的股票,目前来看,还是孔雀山股份的股票行情最好,老臣走的时候,价格已经接近二两银子。老臣初时还担心交易冷清,这一下老臣开了眼界。”
崇祯目光转向汪幼清,见汪幼清在一旁微笑,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