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上尽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怎么能讲差事没命重要的话,这要是传出去肯定又会被人拿来生事。
用过了午饭,董允骥这才依依不舍得走了,临走前还对徽瑜说道:“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要是有人欺负你咱可不能受气,哥给你壮胆。”
徽瑜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挥着小手绢送走了她哥。
姬亓玉脸却黑了,感情把他当摆设了,董允骥给他媳妇壮胆,找抽呢!
眨眼间就到了春闱,郭彤现在不太来徽瑜这里说话了,一直在照顾自家夫君备考。董允骥倒是信件来的频繁,徽瑜看着他讲南方的趣事也觉得日子好打发多了。天气慢慢的热起来,身上都换了夹棉的衣服,整个人觉得从头到脚轻松了不少。
笑安长公主满月,满月酒办的很是盛大。徽瑜有孕不能去,却是挑了礼物送去以表祝贺。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儿子们又都出宫建府,诺大的皇宫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宝贝的很,这次满月礼办的比几个儿子还要气派。
晗妃立在榻前,看着半眯着眼睛困极要睡却又不肯睡的女儿,奶娘伸手要抱过去,晗妃却制止了她,自己抱了起来在屋子里慢慢的走动,轻声哼着歌儿哄她入睡。
奶娘被抢了差事,也不敢说话,悄悄地退到外间,正碰上青花进来,忙顿顿身行礼。青花一把把人扶起来,笑着说道:“娘娘自己又哄孩子了?”
“是啊,娘娘是个心慈的人,对公主真是宠的很。”奶娘满脸带笑的说道,纵然心里不满晗妃抢了她的差事,但是人家是公主的亲娘,她能她敢说别的吗?
看着奶娘的神色,青花心里明了,就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心疼孩子,咱们做奴才的自然是要让主子开心,你忠心公主娘娘都知道。”
奶娘听着又开心起来,“能伺候小主子,也是奴婢的福气。”
青花看着她又点了一句,“皇上也爱看着娘娘哄小主子,咱们更得小心伺候着了。”
听着这话,那奶娘的脸色就有点发白,青花瞧她一眼没再说别的,就掀起帘子走了进去。三月天的不热,奶娘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啊,是她想不明白了,皇上都不管这娘娘,她有什么不平的?
晗妃眼角看着青花走进来,脚下不停依旧慢慢的走着,嘴里却问道:“外面都还好?”
“皇上在呢,哪里敢不好了。”青花压低声音笑着说道,“娘娘今天可真是威风的很,奴婢听说几位皇子的满月宴皇上都没从头坐到尾呢。”
晗妃看着女儿的睡颜柔柔一笑,“这孩子生在了最好的时候,自然是有福气的。”别人一开始知道他生了个女儿的时候,不知道多想看她的笑话,可谁知道皇上居然会这么喜欢这个女儿,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就算是能想到皇上也许会因为这个孩子是宫里面唯一的公主疼爱几分,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宠。
以前徽瑜总说自己有福气,是个有福的人,她总是不信的,现在她慢慢的有些信了。如果自己的福气能让女儿过得更好,她宁愿福气更多一些。低头看着女儿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她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在这个世上,跟自己最亲近的除了母亲妹妹就只有她了。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那熟悉的节奏让她知道是谁来了。半垂的眼眸间慢慢的聚拢起柔和而又淡然的笑意,等她抬起头恰看到皇帝大步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晗妃欲行礼,皇帝却早一步扶住她,“还抱着孩子呢,不用多礼。”说着就探头看看女儿,“睡着了?”
“是啊,之前一直不肯睡,就那么半眯着眼睛。臣妾只好亲自抱着她,这才刚刚合上眼睛。”晗妃柔声解释道,又伸手推推皇帝,“您去洗把脸吧,这一路走得满头汗,也把衣服换了,这身太重了。”
皇帝穿的是衣冠齐全的龙袍,自然是沉重威武,一整天下来的确是有些重。看着晗妃伸手推他的小动作,皇帝并未恼怒反而真的转身进了净室,临走前还嘟囔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都敢嫌弃朕身上的汗味了。”
晗妃看着皇帝的背影笑而不语,心里却想到还不是您喜欢这一套。只要皇上喜欢的,都是她要去做去学的,只有这样才能荣宠不衰,才能让她的女儿富贵尊荣不会被人踩在脚下。现在想想当初也亏得徽瑜点醒自己,不然……哪来今日风光。纵然这些不是自己所愿,但是她却不得不为。
将孩子交给奶娘抱下去,晗妃端坐在镜前,伸手把头发上贵重的钗环卸下来,乌黑的长发披于身后,镜中的女子嘴角含着笑静静凝视着。她没有贵妃的倾城之姿,没有皇后娘娘华贵大气母仪天下,没有德妃娇俏妩媚,也没有贤妃端庄自持。可她在这后宫中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说起来凭借的不过是纯然的赤子之心。
皇帝喜欢的就是她的真诚以对,现如今皇帝早已经不是当初年少之时更喜欢容貌出众的妃子,也不是初登帝位平衡朝政与后宫诸人多做取舍。现在的皇帝威加天下,震慑朝纲,盛权之下如今眷恋的不过是当初早就是去的赤子之心。
晗妃知道自己的长处是什么,她从不做一己之短攻人之长的蠢事。
“在想什么?”皇帝缓步走进来,低头垂眉缓缓拥住晗妃柔声问道。
晗妃身子放松的靠近皇帝的怀中,转过身投进他的怀中,叹口气,然后又说道:“在想,能伴您左右真是我毕生最大的幸事。”
皇帝闻言哈哈一笑,“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忽然有些感悟罢了。”晗妃环住皇帝的腰,“在这宫里我不过是最不起眼那个,却能得此恩宠,现在想想只是突然记起闺中之时一位好友的话罢了。”
“哦?”皇帝也有了些兴趣,拥着晗妃在榻上坐下,“什么话?”
“当时的原话记不住了,但是那话里的意思却是清清楚楚。她说我是有福之人,这世上会有一个人懂我,知我,怜惜我。当时家中那种境况我只觉得她这话不过是安慰与我,如今看来她果然是有几分慧眼,臣妾在这茫茫人海中能与皇上相依相偎相知,果然是有福之人。”
“你的好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明白的,你这朋友眼光不错,是谁家的女儿?”皇帝随口一问,大手却是抚上晗妃略略丰盈的腰肢。
“您知道的啊,就是董二姑娘,如今的靖王妃。当年因为我靖王妃无辜受牵连,还被迫躲去边关,每每想起都觉很是不安。人家一片待我,我却无法报答还为她惹了灾祸,也亏得她不嫌弃我依旧与我交好。”晗妃想及于此,是真的眼眶微热,泛着酸意。“锦上添花如何及得上雪中送炭的情分贵重,那时我们母女在这京里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唯独她待我一片赤诚。”
皇帝听着晗妃提到的这个名字,就轻轻一笑,“原来是她。”
“是,皇上果然记得吧?”晗妃也抿嘴轻笑,伸手环住皇帝的脖颈,广袖顺着手腕滑落下来,露出一片细腻如玉的肌肤。
皇帝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她的确是运气有点不太好。”先是因为晗妃的事情无辜受牵连躲去了边关,后来选秀之时又受董家大房的拖累不得不被指婚,又想起北安侯为了这事儿在折子中老泪纵横跟他哭诉,再到后来 ……为了安抚董家靖王做出的让步,压着侧妃三年不进门,正妃进门后听说也是对她极好,连侧妃跟侍妾都被冷落。
想起靖王这个儿子,皇帝的心思就复杂了几分,连带着话也少了,陷入沉思之中。
晗妃看着皇帝的神色假装并未看到,只是叹口气说道:“是啊,是不太好。为了我在边关受了那么多苦,边关冷且不说环境也不好。后来又受宁王侧妃的拖累,上回还跟我说对着靖王那张冷脸要一直找话题,真是件特别郁闷的事情。”
皇帝瞥了晗妃一眼,道:“听说靖王一直独宠与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是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晗妃口气中带着几分嘲弄。
皇帝就看着她,“听你这口气好像不是这么回事?”难道是靖王表里不一?
“我就说她运气不好,您听听这外面的人都羡慕靖王妃独宠,背着一个善妒的名声,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哦?那是怎么回事?”皇帝这下子真的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靖王妃跟我说哪里是靖王专宠与她,分明是靖王对身边的人跟物有特别严重的洁癖症。”
皇帝愕然!
“你的意思是不是他专宠靖王妃,而是他瞧不上府里别的女人?”
“可不是,所以说靖王妃可真是运气不好,这外面的人口耳相传的不知道把她说成什么妒妇呢。”晗妃伸手点点皇帝的胸膛,“您说是不是?”
皇帝倒是不知道靖王居然还有这个毛病,现在想想难怪在宫里的时候他跟别人总是不太亲热,感情不仅是性子孤僻的原因,居然还有这个缘故,他嫌弃别人脏?
“靖王妃的确运气不好。”何止是不好,这也太倒霉了点吧?
“您看,这是靖王妃给公主送来的满月礼。”晗妃伸手拿过摆在妆台上的锦盒,打开后让皇帝看,“都是她亲手缝出来的,她说礼物不值钱但是是她的一片心。她啊最不爱做针线,以前董二夫人因为她不喜针线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如今却能为公主做了贴身的肚兜跟小袄,如不是真心待我,她何必自己挺着大肚子熬着眼睛为我做这个。如您在您身边,我是不稀罕那些金银之物,倒是觉得这真心最难得。”
“是啊,如你待朕一般,真心最难得。”皇帝低头一笑,伸手将晗妃抱起大步走向内室。
第二日,皇帝下旨令靖王接管了内廷府。
朝中一片哗然,内廷府这个位置可谓是非亲信不得坐,皇帝不是不喜靖王吗?怎么在让他接手海运之后,居然又把内廷府交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说外人,就是徽瑜跟姬亓玉接到这旨意的时候都有些懵了,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皇帝这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