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她怎么会不懂,不然从小读了那么多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情深,陌生夫妻,过着过着等到儿女成群也就有感情了。女人过的又不是男人,不过是膝下儿女,正房夫人的名头罢了。只要你想明白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瑞华握着瑞祎的手,神色郑重的看着她,“别的我都不担心,就只怕一样,你从小心思敏感,怕你看不穿。”
跟太了解自己的人聊天也是一种折磨,瑞祎挤出一个笑容看着瑞华。
“快别笑了,这笑得跟哭一样。”瑞华假装嫌弃的在瑞祎头上点了点。
瑞祎看着瑞华,“大姐姐的话我记心里了。”
“也不枉我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母亲担心你,之前跟我递话过来让我跟你多说说话。要我说咱们瑞祎心里那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儿,就是自己看不开罢了,你呀,别犯傻就行,以你的聪明想把日子过好,那可不是难事儿。”
“那我可真谢谢您这么高看我了。”瑞祎哭笑不得,瑞华说的煞有其事,好像她真的这般厉害一样。
可是这陌生人做了夫妻,哪里有那么简单的就夫唱妇随了。
瑞华说得对,她不仅有傲骨,更有傲气。之前为了自己的婚事已经把她所有的委曲求全全都耗尽了,若是以后在漫长的婚姻里继续让她委曲求全,她怕自己做不到。
人人都会讲,忍字头上一把刀,做女人做妻子就要忍,可那把刀没砍在别人的身上,谁又能体会到别人的疼呢?
就跟瑞明一样,死咬着牙粉饰太平,撑着的不过是自己的颜面,不想被人笑话罢了。
满月酒过后,顺安侯府就开始准备起了瑞兰的婚事。卓家已经请期,日子就定在了八月,金桂飘香的季节。
嫁女儿也是件繁琐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公中走,大夫人既要忙着对嫁妆单子,又要安排去男方家安*的“好命人”,家具都是打好的,但是之前卓家说好的院子忽然又要换一个,说是换个更大点的。这样一来,之前量好的家具尺寸都要跟着变,大夫人急得直冒火,把二夫人叫来细细问了一遍,可二夫人也说不上来原因。
这个二夫人正事儿每一件办好的,这样的事情问都问不明白,只得把媒人请来,大夫人亲自问她,“说起来我们瑞兰的婚事要多亏夫人跑腿受累,等这婚成了,少不得请您喝杯水酒酬谢。”
说亲都是要三媒,男方家一个媒人,女方家一个媒人,还有给双方牵线搭桥的中间媒人。今儿个大夫人请来的是她们这边请的媒人,是二夫人的一个好友,大夫人跟她交往不多,也只有在正事上来往,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能先请她来去问问。
二夫人这个好友是户部一个主事夫人姓周,这位周夫人闻言就笑着对大夫人说道:“这俩孩子有缘分,为他们牵这个线也让人高兴得很。”
面上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大夫人实在是对这个周夫人喜欢不上来,给人不靠谱的感觉,绕来绕去的就是不肯往正事上讲,大夫人只好直命中心,看着她说道:“今儿个请周夫人过来,实在是有件事情请您跑一趟。婚期都已经定下了,眼看着没两个月就要成亲,当初您带我们家的人去丈量房子,尺寸都订好了,现在忽然又说要换处房子。”说到这里大夫人就笑了笑,一字一字的讲道:“重新换房子,就要重新量尺寸,量了尺寸就要重新打家具,一来这日期太紧了怕赶不出来。这二来这事儿也不太合适吧?所以就像您费费心跑一趟,去跟卓家那边说说,这可不是小事儿,不是说换就换的,多少工夫全都白费了。”
“还有这事儿啊?”周夫人惊讶的说道,“哎哟,怎么那边也没跟我说一声,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您放心,我这就跑一趟去问问清楚明白。”
大夫人谢过了,亲自把周夫人送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周夫人那边就送来信了,说是卓家觉得原来的院子太小了,怕委屈了瑞兰,所以就想换处大的。卓夫人也说了,原来那处院子也还是他们夫妻的,并不碍事的。
并不碍事?
大夫人真是要气笑了,感情是原来那处院子的家具不仅要带着,还得让她们侯府再把新院子的家具都给他填满了,欺人太甚!
按照规矩呢,女儿出嫁,是要带着家具过去的。一座院子的家具,地面上摆的大件拔步*、罗汉*、美人榻、琴桌、书桌、案几、八仙桌。顶箱柜、立柜、书柜、多宝阁等等。小件诸如放衣裳的樟木箱子,梳妆的妆台、衣架、铜盒架、杌凳、绣墩等物。讲究的人家,连女儿百年之后的棺材,起夜用的马桶都要备的齐齐全全。
小件都好说,随意就是。可是大件不一样,那是按照男方家提供的房子尺寸,打造的家具尺寸,若是换一个,尺寸不合适了,这些打好的家具就用不上了。
如今卓家这样讲说着是给新婚夫妻的体面,换个更大的院子,其实就是拐着弯的想要她们多打一套的家具嫁妆。
变着法子的索要嫁妆,大夫人嫁了这么多的女儿,也真是头一次遇上,可不是要气的脸都黑了。
这样的奇葩事儿,就连瑞祎听说了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好歹也是将军府,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从量好尺寸,再到把家具打制出来,这可不是几天就能完活的。像是她们侯府大致的家具都要请有名的工匠出手,从雕刻的花样,到家具的式样再到木料都是上好的,毕竟女儿嫁出门去也是娘家的体面,可不能毛毛糙糙的送到男方家去,要被人笑话。
就在为了这事儿两家僵着的时候,祝家又请了媒人前来请期。
一年四季中,春秋两季是最受喜欢的成亲好时节。瑞兰占了秋天,大夫人就想着让瑞祎明岁二月出嫁。二月是阴阳交接之时,男女婚配犹如阴阳结合,所以又被称之为“婚月”。大夫人委婉的把意思一讲,那边祝家就很爽快的答应了,这样一来侯府也得立时派了人去祝家丈量房子,也要开始打制家具,从现在到开春还有大半年的功夫,足以打出一整套的好家具。
等到量房子的人回来,却没带着尺寸回来,管事婆子回禀道:“祝家少爷说了院子里一应的家具全都是齐全的,而且是全新的。老奴亲自去看了那叫一个开了眼界,就那张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上有卷篷顶,下有踏步,前有雕花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的廊庑。廊庑旁边还安了二斗二门的小橱,上头还摆了帽筒、花瓶、镜箱、茶具、灯台。右边放了马桶箱一只,里头的卧*有雕花罩门、垂帘、遮枕。*三面围有扩装雕刻描彩的屏风,这样的*不仅冬暖夏凉,到时候把帘子一落,夜半喝茶也好,起夜也好,竟是连*都不用出了。哎哟,老奴这辈子一直在勋贵家替人量房打制家具,这样的奢华的架子*也只在王府见过,就这样一张*,不知道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这还只是一张*,那婆子一张嘴里里外外说下来,茶都喝了两盏这才停下来。
大夫人沉默半响,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笑道:“这事儿可真是有些意思了。”
他们家正跟卓家打擂台呢,这个祝彦章这个时候跑来凑什么热闹,这么一巴掌胡到了卓家的脸上,可真是让人家勾难堪的。
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大夫人就看着那婆子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这事儿跟九姑娘去说一说吧。”
那婆子欢天喜地的去了,大夫人坐在那里失笑一声,家具是不用打了,不过给瑞祎准备的木料可怎么办?让她带着还是留给新哥儿?那些木料可是这些年时时精心买下来的,一时间谁家想要买这样多的好木料可也不容易。
不知道瑞祎听了这个,会不会又气的吃不下饭了,大夫人想到这里也笑了,这个祝彦章还真是不按规矩做事儿,竟出人意料的胡闹。
题外话:
那拔步床到底作价多少?西门庆为李瓶儿购买的还只是“螺钿敞厅床”要价六十两,他请李桂姐的哥哥李铭来当乐工,月薪不过六两。当年老公给媳妇买拔步床,不亚于今天买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