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这份笃定,夜晚的心中安稳,安安静静的在马车上带着,不再受颠簸之苦,竟觉得肚中的疼痛慢慢的散了些,没有方才那般的厉害了。接生嬷嬷说过,女人生孩子都是要阵痛的,阵痛一阵比一阵厉害才是要生的前兆。她现在肚子不那么痛了,是不是就不会早产了。
夜晚正想着外面又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心头不由得一喜,扬声问道:“千舒瑀,是你回来了吗?”
马车外的脚步一顿,良久才听到那熟悉的音调想起来,“胆子可真大,朕的名讳可是你随口能喊得?”
不晓得为什么,听到千舒瑀这样的口气,夜晚的心情越发的好了,偏不愿意被他唬住,道:“这荒郊野外的,谁又能证明你是皇帝?我是不认的。”
马车外又沉默了,夜晚不晓得千舒瑀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一时间也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道:“我找到一处山洞,不大,勉强能窝身,先凑活一晚上,等雪停了咱们再走。”
“哦。”夜晚应了一声,感觉到马车又开始滚动,走了大概一刻钟,隔着车帘子才听千舒瑀问道:“你肚子还疼吗?这里可没有接生婆,你运气不好,赶在这种时候这样天气生孩子,朕可不会接生,你自求多福。你孩子生下来若活不了,可别怀疑我下的手。”
这话说得多无情,恨不能立时划清界限,就好像自己要靠赖上他一样。
夜晚气急,冷笑道:“你放心,本宫现在情况好多了,肚子没那么痛了,可见我这孩子是最孝顺的,舍不得他娘亲在这样的天气里受罪。”
千舒瑀又不说话了,夜晚顿时气闷,当真是个癖习古怪的人,可见传闻一丁点也不假。
千舒瑀找到的山洞当真是不大,应该是人工从山壁上掏出来的一个智能功一两人落脚的地方。里面脏兮兮的,到处是野兽的粪便跟毛发。空气中还有些难闻的味道,夜晚一闻到这味道,便有些难受的想要呕吐出来,抚着肚子站在洞口,愣是不愿意跨进去。
千舒瑀有比夜晚严重得多的洁癖,此时冷冷的看了夜晚一眼,“嫌脏就不要进来了,你在外面等着喂野兽吧。荒郊野外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夜晚斜眸看着千舒瑀那拢的跟小山似的眉头,翻翻白眼,口不对心的男人,明明他嫌弃的更要命,却偏偏挤兑自己。
千舒瑀返回马车,将车上的稻草抱了进来,铺在地上。看也不看夜晚一眼,又大步地走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树林中。夜晚瞧着那堆稻草,又是气又是笑,真是口不对心的人。
抬脚迈了进去,夜晚知道千舒瑀有洁癖,而自己也着实忍受不了这个味道,便伸手拿起一束柴草当扫帚,将地面上的东西扫了出去,因为肚子时不时的还有些痛,又不敢弯腰的厉害,只能半蹲着身子清扫,这样一来速度就慢的多。
千舒瑀抱着枯枝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夜晚身形臃肿,半蹲在地上,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一束稻草,十分仔细的扫地,一愣之下,脚步便停了下来,远远地就这样凝视着夜晚背对着他的身影,原本光滑如玉的眉头又拧了起来。那充满妖冶的绝美面孔,顿时散出丝丝戾气。
“看来你是没事了,居然都能做这种事情?”
千舒瑀的声音乍然响起,唬了夜晚一跳,方才她正在想事情,竟没有听到千舒瑀的脚步声。
“就算是一晚上,可是这味道着实难闻,怀孕的女人比较挑剔。”夜晚浅笑,神态柔柔的,似乎并不因为千舒瑀尖锐的话而生气。
千舒瑀瞧了夜晚一眼,径自将枯枝放在洞中,拿出火折子点燃,只是枯枝潮湿的厉害,只得用了一大把的柴草才能引燃。饶是这样,山洞里也被烟熏的厉害,夜晚索性扶着肚子站在洞外,等到烟散火旺这才挪动脚步缓缓地走了进去。
许是因为扫地,已经有些好转的疼痛又有些尖锐起来,只是她咬牙坚持着,却不肯再给千舒瑀添麻烦。
千舒瑀点燃了火,借着火光这洞里四处打量,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残破的瓦罐,将它拿到外面雪地里,用洁白的雪擦拭干净,又盛满了雪端回洞中架在火上烧化,两人这才能喝上暖暖的热水,赶走一天的疲惫。
“我去看看能不能猎到一头猎物,总不能这样饿着,你在洞里不要出去,有火光野兽不敢进来。”千舒瑀站起身来说道,喝了些热水,总算又有了些力气。
“那你当心,实在是找不到就算了。”夜晚叮嘱,“一晚上不吃东西没关系,你身上还有伤呢。”
千舒瑀已经走到洞外,听到这关切的话,忍不住的回头凝望。就见夜晚满是疲惫带着惨白的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伸手将树枝丢在火堆上,并没有看向自己。但是在橘色的火光下,夜晚嘴角那浅浅的笑容,竟令人觉得格外的柔和,温暖,甚至于有些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