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想我对自己的定义是准确而精准的,我是个穿行在幻觉中的人,优雅的逐梦者。
说到这里,我停顿一下,扫了眼周围一圈病友,他们睁大眼睛无比认真的盯着我,我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现在,你一定想不到我在什么地方。
我看见了一片旷野,四下无人,无声无光,唯一能指引我的,就是我的直觉。直觉告诉我,大胆地向前走,遇见危险就大声叫出来,反正那虎背熊腰的护工就守在门口,大巴掌呼上来,什么威胁也不存在了。
接着往前走,渐渐有光明出现在我眼前,我看见一片坍塌的民居,碎裂的砖瓦间不时有蜘蛛来去,稀疏的荒草低低垂着,颓圮的矮墙脚下长满了青苔,不经意的踏上去,便感觉丝丝寒气顺着脚踝爬了上来。嗯,这种地方没死人不科学啊,正想着,面前便出现了一具具骨骸,经历过岁月与腐朽尸水双重腐蚀的残破衣衫看起来是民国时期的样式。
就在这时,从背后搭上来一双冰冷的手,在接触到我的皮肤之前,我已然感受到那刺骨的森森寒气。
“公子,为何来此?”冰冷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看称呼还不是民国啊?”我拍掉肩上那双爪子,直直感叹自己的观察力又下降了。
“嘻嘻~公子,你说什么呢……哎,公子你别走啊!”身后那不知是人是鬼的雌性见我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又拿出摆地摊卖货的架势,试图留客。
呵,我怎么可能为你停留呢?
接着向前走,穿过那些腐朽干涸的土地,跨过那一具具衣衫褴褛的尸骨,我像个游魂在时光的缝隙中穿行,在默片一般的布景中一点点感慨世事兴衰。
那阵败兴的鬼哭也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知道为什么说他是鬼哭么?再牛逼的音乐家也不能一个人哭出个二重奏吧?仔细听,那鬼哭还挺有节奏,哦,还有调子。
“命里无时莫强求哎,唉唉唉……”
“一十八年梦一场哎,唉唉唉……”
“我的儿啊!你何时归来啊!”
我想说你这哭的也太不着调了吧,前边还哀怨婉转,后边就嚎得跟破了音的公鸡似得,还是得学学西方那些鬼,营造气氛那是一绝。
刚想着,眼前场景一换,取代满地萧索的是一座荒坟。就是那种连墓碑都没有,坟头上的荒草比人都高的,那坟前还长着棵树,光秃秃的枝桠朝天冲着,虽然一片叶子也不舍得长,却结着些不知道像什么的果子,小风一吹,满树的果子便飘飘忽忽的。
在那荒草之中,我勉勉强强看出来一男一女,那男的双手抱着脑袋,十分颓废的蹲在地上,那女的用陕北老大娘盘炕的姿势,盘坐在坟包上,呜呜咽咽的哭,每哭一阵子就发出一阵尖叫,跟喊魂似得叫她儿子归来。
我上前拨开茅草,那女的便冲我转过脸来。看着她的脸,饶是我也不禁后退一步,倒不是她长得有多可怕,而是……
她根本没有五官,光滑而平整甚至微微向外凸起的脸不论怎么看都像一个鸡蛋。
我心里一惊,再要看时,那坟包却消失了,两只野鬼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只有那棵树,还立在那,仔细看去,上面接的并不是什么果子,而是一双双肉呼呼,娇嫩嫩的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