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裴婉莹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解，温声解释道，“昨晚道长已经全都跟我说了。”

她眼眶泛红，哽咽道：“这种事为何瞒着我呢？我是你的妻子，本该同甘共苦的啊。”

崔文瑾急了，想要替她擦去眼泪。谁知却因为昨晚的后遗症，手脚无力，人还没坐起来就已经倒了下去。

裴婉莹也顾不得别的，忙去扶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何必逞强。”裴婉莹佯作责怪，后又咬牙切齿，“都是那魏氏欺人太甚。先是害我舅舅舅母……如今又害我丈夫！”

崔文瑾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阿乔说的不错，裴家表面一派平静，与魏氏也相处太平，但是裴家人的心里，始终是记得那些仇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崔文瑾咳嗽了两声，解释道，“何况我这身体……如今……哎，我不想害了你。”

裴婉莹忙阻止他接下去的话：“夫妻本一体，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甜言蜜语又不要花钱，能够说话就解决的事，那是天底下最便宜的事。

誓言是最不值钱的武器，可是往往又有奇效。裴婉莹很早以前就深谙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道长说他会找到解药的。”裴婉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昨夜出了那么多汗，待会得让他好好洗洗。

“就是……苦了你了。”果然，听了这话，崔文瑾脸上露出歉意。

“不苦。”裴婉莹额头抵着他的脑后，轻声道，“我做了这个选择，就不会后悔的。”

“莹儿……”崔文瑾哑声唤了一声，他要回头，裴婉莹却伸手阻止了他。

“听我说完。”裴婉莹温声道，“你我的婚事，是上天注定。今日，既然成了夫妻，那我也便不瞒着你了。我并非蠢人，但也不是大智大慧之人，嫁给你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再也回不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你并非他们所说的荒唐王爷，我也不是别人以为的无知少女。大约，这就是老天爷要把我们两个拴在一起的原因吧。”

崔文瑾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裴婉莹知道，自己这忽然而来的剖析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她要的就是这措手不及。昨晚的事，道长和那阿乔公子一定会告诉他的，反正迟早他也会知道她的真面目，与其让他从别人口里知道，还不如她亲自揭下面具给他看。

“我嫁给你，一是为了裴家，裴家如今不比过去，威远侯的请求裴家拒绝不了；二，则是我的私心……”说到此处，裴婉莹停顿了下，崔文瑾听到了小声的啜泣声。

一会后，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再次响起：“‘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你便当我是个傻子吧，一不小心便将一颗心丢了。”

崔文瑾再次想要转头，裴婉莹这次没有阻止他。

崔文瑾转过头，对上的是一双红通通的眼。往日里顺手拈来的情话此时忽然都说不出口，他唯有轻轻地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

***

“水冷吗？”浴房内，崔文瑾靠在浴桶壁上，合眼假寐。裴婉莹动作轻柔地替他洗着头发。

“不冷。”崔文瑾嗯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享受。

“要是凉了，就跟我说，我叫人提热水进来。”

“不要别人。”他喃喃地道，“这样就好……”

看得出来，昨夜他过得并不好，等裴婉莹替他洗好头发，他已经彻底陷入沉睡。眼看着水就要冷，裴婉莹不得不推醒他：“王爷，醒醒，王爷……”

“倩儿，别闹……”

裴婉莹顿时停下所有动作，屏气凝神，崔文瑾却不再说一字，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倩儿’，仿佛是裴婉莹的幻听一般。

倩儿倩儿倩儿……

但是，裴婉莹肯定，她绝对没有听错。原来，崔文瑾心里，一直都深埋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吗？裴婉莹幽幽地看着那张淡然的俊脸，原来，风流的面具下，藏着一颗痴情的心？

呵，真是个笑话。